第122章 医者仁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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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些时日,街上的人一直都在讨论着女子学院发生的事情。
  茶馆门口坐满了来听说书人讲故事的客人。
  穿着黑大褂的胖子推着一箱子的书,摆在茶馆中间。
  “各位兄台,小弟我从沪津刚过来,前些个日子,我卖书的地方到处是抓人的黑袍乌鸦,烦躁得很,只好来浔城投奔亲戚。”
  胖书商朝众人客气地拱了拱手。
  “今天说书人不在,我作为老板的亲戚,今天将由老弟我来给大家讲一讲,你们都不知道的奇闻异事。”
  人们看他剃了个寸头,看起来憨厚老实,有些像是兴安府来的相声演员。
  只见胖书商费劲地爬到专为说书人搭建的戏台上。
  不伦不类的,他随手抄起一本奇怪封面的杂志,有模有样地说了起来。
  “前些日子,大家应该都听说了,这浔城女子学院的院长叫黑衣卫给逮捕了,是吧?”
  听众们一个个翘着个二郎腿,不耐烦地听着。
  “这女子学院的院长是个留学北国的大才女,年纪轻轻,前途无量,却摊上了这等事情……”
  茶馆家的小孩子却在台子下抱怨说:
  “早知道了,下去吧下去吧!”
  “就是啊,凡是个浔城老百姓,哪个不晓得女院长的事咧?”
  胖书商毫不在意,把书箱当成垫脚板凳,布鞋一踏,将桌上的醒木重重一敲!
  “但是,诸位可知道,这女院长的老师可是个天生凶相,必遭横祸之人?”
  “可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?”听众们反问道。
  “这你们就不懂了吧。”
  胖书商喝了口茶,撑起折扇道:
  “我的老表在浔城大学念书,听那里教书先生说,这女院长的老师,也就是咱们吴州郡的医学会副会长,年轻的时候,曾经身患重病。”
  “据说,薛教授的家人找遍了吴州的夏医和西医,大多都见效甚微,就谓独一个铁林来的老巫医,把这病给治好了。”
  听到“铁林”两个字,大家都嗤之以鼻。
  “就硬吹吧你,看你吹得辛苦,这橘子就当赏给你的,拿去!”
  胖书商一下子接住了飞来的橘子。
  “嘿,别说哈,有时候这铁林人是有些邪门,他们还真可能有什么治病的邪术。”
  “这个老巫医啊,人们说他是‘通天巫’,而他的门徒则称呼他为‘慈父’,号称上知十重高天,下彻地狱生死。”
  胖书商边走边做出了个巫祝做法的手势,那投入的样子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  “而这最神奇的是,这个所谓的铁林巫医却是来自新大陆,并非夏人。”
  “这新大陆的铁林人可大有来头,掌握着许多中原所没有的邪术。他用活人的心脏制成蛊,替人治病,说是治病吧,其实根本就是续命,拿别人的命,来换你的命。”
  胖书商说得神乎其神,下面的人也只当是笑话来看。
  压根没什么人在意。
  可是唯独角落里有一个穿着大衣,半张脸都包裹在面罩里的人,却听得十分认真。
  他让人联想到那种私家侦探,或者是来体验生活的作家。
  同时,他的眼中自带一种高傲,叫人觉得,此人来历不凡。
  “慈父让薛仁川吞下了亡者的心脏,第二天,他的病好了,但是慈父告诉他,这是交换的代价,三十年后,亡者会取回这三十年的续命。”
  “我寻思这三十年也差不多到了。可薛仁川依旧生龙活虎,估摸着,又是哪家倒霉蛋的命被拿去续了吧?除开今天这不幸的院长,还有别的短命鬼呢……”
  说着,胖书商拿出那本不良杂志,翻了翻,竟然翻出了几张印有黑白照片的版面。
  “这是他曾经的一个学生,叫唐杰,前段时间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。”
  照片上,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男性尸体。
  他全身高度腐败,已经没有几块肉附着在骨头上了。
  尸体的脸上还附着着一块模糊的,像是肉块的东西。
  “这本杂志是我从特别渠道进货到的,感兴趣的可以买买看,只需要15铜元,你们瞧瞧这照片哈……”
  “得了吧!”行脚的商人说,“这种事情人家咋可能外传,编故事都不会,故弄玄虚!”
  忽然,角落里的男人站了起来,将一块银元丢到了书箱上。
  在座的所有人都纳闷了,寻思着这人怎么这么舍得花钱,估摸着是见这胖书商可怜,随便打赏点儿。
  他叫上另一个戴着圆墨镜,缺了半条手臂的同伴,走到茶馆的门前。
  面对着人们的质疑,男人说:
  “故事说得不错,至少,‘慈父’是真实存在的。”
  戴正帽子,男人推开了茶馆的门。
  几辆漆黑的马车正巧急驰而过,掀起一地落叶。
  他长叹一口气,说道:“黑衣卫又准备要突袭抓人了。”
  #
  女黑衣卫径直推开教授的办公室。
  她将自己的证件摆在了薛仁川的桌子上。
  “国安新军黑袍宪兵团,李钟英警官。我奉命来询问你一些事情。”
  老教授正坐在椅子上,五指交叉。
  他犹如一条老龙,虽然年事已高,然而面对后辈却依然保持着应有的沉稳。
  “呵呵,许多年没有见到黑衣卫大驾光临了。”
  就在办公室隔壁的教室里,林哲正将助听器紧贴在门板旁偷听。
  黑衣卫乃是突击来访,即便是公馆的眼线也没有来得及得到消息。
  等到他们出现的时候,黑衣卫们已经到了办公楼下,压根就来不及撤离。
  “你的学生,秋玉洁女士,涉嫌协助反抗军而被捕,现在,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有关她的事情。”
  薛仁川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悲凉。
  但最后,他拿出了知识分子应有的尊严,提起眼镜,不卑不亢地说道:
  “我觉得,你更想了解的是关于我的事情。”
  李钟英轻笑道:“老先生愿说,那我也愿意洗耳恭听。”
  “她是个很好的孩子。”薛仁川平静地说,“她总是为人们着想,她学医的初衷不过是希望更多的人得到拯救。”
  不是救一个人。
  不是救一群人。
  而是去救这病入膏肓的大夏。
  文明与铁林不再有分歧,同是人类,本不应该有所谓高低贵贱。
  这样的愿望很伟大,也很愚蠢。
  薛仁川悲哀地想:
  或许,这个世界永远也不可能放下分歧。
  “她不过只是铭记着医者的教条,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。”
  “而我。”
  老教授慢慢抬起了头。
  “才是真正唆使她去那么做的人。是我薛仁川,教导她要公平地看待铁林人。”
  “也正是我薛仁川,告诉她,医者应不分夷夏,即便世人不解,也应悬壶济世。”
  “这才是我大夏的医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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