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帅哥指定有病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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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日头正好,画廊的玻璃门上映着咖啡店服务员的身影。
  简一言再三确定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破绽,却又不那么明显,这才伸手按了门上“访问”按钮。
  红灯提示跳成绿灯,她凑过去字儿正腔圆:“恭先生,您点的咖啡和蓝莓芝士来了。”
  传达器沉默了几秒钟,男人嗓音冷淡:“六楼。”
  “滴滴滴——”连着三声,面前的门已经解锁。
  “多说一个字会死啊。”
  简一言小声嘀咕,走进去,下意识瞥了眼大厅几处摄像头,都没有运行,包括电梯。
  安全通道里的风一阵一阵地。
  她没穿外套,就一件黑色打底衫和制服外套,心说等会儿上去了装着打几个喷嚏怎么样,让他心生愧疚或许能拉近一点关系。
  不过这个想法等她爬到了六楼就他妈烟消云散了。
  事实证明,低台阶和高台阶较量起来还是高台阶胜出。
  她都快喘成狗了,单手杵腰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廊道。
  真他妈干净,连一个绿色盆栽都没有。
  “咳——”
  某间房屋传来低哑的咳嗽声。
  简一言仔细辨别,扬声:“恭先生你在哪儿啊?”
  她顺着找过去,正准备推开沿途某间未关严实的门,不过手还没碰到门板,就被从里面拉开。
  门内的男人垂眼看着她,眼角微微泛着红,可能是刚才不知名的咳嗽所致;和一个小时前的状态已然有些不同。先前是沉稳干练温和礼貌有气质,这会儿褪去西装,白色衬衫敞开领口两颗口子,禁欲和颓败两者兼得;袖口挽在了小臂三公分处,还趿着一双凉拖鞋。
  简一言目光微闪,递上手里的食物:“咖啡和蓝莓芝士。”
  恭律神色恹恹,朝后退一步转头往里走。
  “拿进来。”他说。
  这是一间类似于厨房和卧室的结合体,中间面积空出来很多,落地窗有两扇,窗帘都合上了。
  很显然,并不是她在楼下看他待的那个房间。
  简一言将食物放到厨房的一体餐桌上,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  地板上被丢了一些纸团,他正在收拾。
  简一言拆着食物包装:“电梯怎么没运行呀?”
  “危险。”他说。
  “坏掉了么?”
  恭律将最后一个纸团捡起来扔进垃圾桶,咳了几声:“我一个人死在电梯里没人会知道。”
  简一言心里一咯噔,分辨出来画家恭和其他目标恭的区别了。
  都说画家思想有点儿极端,这话果然不假。
  “你过年都不回家么?”她把蓝莓芝士拿出来,摆好餐具。
  “我是孤儿。”他淡淡说。
  既是孤儿,那么回家一个人和单独在这里也就没什么区别。
  “不好意思啊。”简一言试了试咖啡杯面的温度,扭头问:“咖啡快冷掉啦,你现在吃不吃?”
  他朝这边过来了,长睫微微垂着走路,有低眉顺眼的味道。
  “二维码。”他坐下说。
  简一言愣了下,心头一喜,立刻拿出手机把二维码调出来。
  恭律吃了一口蛋糕,手机点开靠过去扫了下,没想到跳出个添加好友页面。他微挑起一边眉头,蓝莓酱还沾在嘴角,舌尖舔掉,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触及到女人满含着惊喜的眸:“收款二维码。”
  简一言笑容僵在嘴角:“啊?”
  他在手机屏上点了点,手机放餐桌面上,往她那边推了一点。
  “扫。”
  付款页面,金额“200元”。
  简一言眼角抽搐,很快又欣喜地伸手去拿。
  ——如果手机到我手上,你管我收钱还是加好友。
  不过她并没有得逞。
  恭律食指按住手机,像知道她想法似的:“就这么扫。”
  显然,和一个言行举止都拒绝女人的男人转磨硬泡要微信号,并不会加大成功几率,反而会让对方感觉厌恶,这是不明智的。
  识时务者为俊杰,简一言快快乐乐地收了他的两百块钱。
  她把手机放旁边,两条胳膊互相交叠着趴在桌面。
  看着他。
  目光热烈又露骨,恭律突然觉得口中的蛋糕索然无味起来。
  他放下勺子,拿起手边温度所剩无几的咖啡:“怎么不走?”
  男人喉结滚动,简一言也跟着吞咽了一下喉咙:“等你喝完,我顺便把垃圾带下去。”
  她避开眼,目光落在剩下的蓝莓芝士上:“不吃了么?”
  只是暂时不吃,并不是不吃。
  恭律看她舔唇的样子,一口气喝完了余下的咖啡,将已经空了的纸杯稍微捏变了形,很快松开,偏头呛咳一声:“太甜了。”
  简一言食指大动:“哈,那我就不客气啦!”
  仿佛,等的就是这句话。
  她吃了一口,皱起眉,像被齁住似的:“能给我一杯茶么?”
  恭律盯住了她嘴边的勺子,转头给她倒了杯茶。
  搁在她手边,越过她走了。
  手边的茶杯只有鸭蛋大小,明明有容量更大的杯子,但他偏偏挑小的来用,这意思不就是让她赶紧喝完了赶紧滚蛋吗?
  “恭先生,”简一言几根手指抱着小白瓷杯转过身,“一个小蛋糕你都吃不完,饿不饿啊?”
  不过,男人没出声儿,似乎已经失去了和她聊天的兴趣。
  简一言小口嗦茶:“要不,咱俩吃个年夜饭呗?”
  “年夜饭?”
  这简直是难得的开口啊!
  简一言一下子来了劲儿,屁颠颠来到他面前,首先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稿纸:“地儿随便挑,你请我请都行,中餐,西餐,料理,再不然附近的火锅店,我看你这唇炎不是都好了么,辣点儿没关系吧。”
  稿纸揉成一团,恭律浮现出淡淡的沉思:“唇炎?”
  简一言弯了一点腰凑近,指着自己的嘴唇:“就是这儿,干干的红红的,可能会开裂流血,吃点儿火锅就肿,肿得像亲嘴似的。”
  说着她把唇抿了下,唇瓣饱满水润粉嫩弹性十足。
  非常可口。
  恭律却对此毫无波澜,忽然轻轻地嗅了下:“Garlic?”
  简一言愣,很快反应过来闻了闻自己身上:“啊——”
  她拖长音调,表情尴尬,放下茶杯:“借一下卫生间哈!”
  转头就跑了。
  餐台那边忽然传来手机嗡嗡嗡地震动声。
  恭律回头看了一眼,又看了眼紧闭的卫生间门。
  想必没有一时半会儿她是不会出来的。
  他拿上白瓷茶杯,去厨房,路经餐台瞥了眼来电显示,长指往右划了一下,点开小喇叭。
  “美女,你怎么送到现在了还不回来啊?”
  “美女你在听吗?”
  “我待会儿要下班啦,工作服要带回家洗的,你快一点哦。”
  …
  -
 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。
  上班人上班魂,还是要回家过年吃年夜饭的。
  咖啡馆在4点半的时候关了门。
  简一言在咖啡店里头苟了几个小时等待,就为了等着看,他会不会出来干点什么。
  这会儿店门关了,一时也没了地方去,晃悠悠又来到画廊门口。
  夕阳西下了,天色渐渐暗了,也起风了。
  她裹紧大衣,缩了缩脖子伸手按密码,按了个数字又放弃。
  冒然进去不合适吧,说好的识实务者为俊杰呢。
  不然就算了?
  简一言环抱着胸口往后退,连着退到了马路边,有车子路过的时候响了一声喇叭,吓了她脚下一个趔趄。再往楼上看,六楼的那个房间果然已经亮起了红灯。
  会是干什么的呢?
  红色的灯,那么诡异的,又那么压抑的。
  正琢磨着,灯忽然灭了。
  十几秒后,旁边两扇窗的房间亮起了灯。
  窗帘被拉开了掌宽的缝隙,他站在窗前穿外套。
  简一言身子一矮,慌乱躲到路边的垃圾桶后面,心里却在描绘着他穿衣服的动作,算算时间,勾了头往上看,窗前已经没了人,窗帘合上了,几秒钟后灯也灭了。
  大约三分钟这样,终于在大厅发现了他的身影。
  简一言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个猥琐的变态偷窥狂,不过还是兴冲冲地跟在了他后面。
  唔,跟踪狂。
  他进了超市,全年二十四小时无休的超市,推了一辆购物车挑了些新鲜食物,转去冷雪区。
  冷雪区气温有些低,恭律拿了两盒奶酪,抬胳膊挡住半张脸,偏头打了一个喷嚏。
  再转过头来时,一大堆商品落进了购物车里,瞬间将他买的东西盖了严严实实。
  女人已经换了身衣服,不再是咖啡店里的工作服,而是一件普通的短款黑色棉服。衣摆拉链上的吊牌还在,明显是从超市里拿的还没有付钱。而方才放进来的一堆商品底下,还有一个白色服装袋,估计里面装的是她之前的衣服。
  简一言长长吐了一口气,叉了叉腰:“累死我了!”
  其实入口处的购物车还有很多,不过她没推,就为了寻找机会和他搭上话。
  这不就来了么。
  简一言看着他,一双眼睛弯得像月亮:“好巧呀。”
  恭律嘴角的弧度极淡,飞快地勾了一下就消失了,把奶酪丢进车里:“是么。”
  简一言跟他并着肩走,两个字听着有些心虚:“这不是一个人出来闯荡么,大年三十团圆夜,亲人不在身边,同事朋友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,我就没地儿待呗。”
  恭律拿了一盒牛奶,问:“你住在附近?”
  “啊?不啊。”简一言愣了下转移话题,忙献殷勤:“这种纯牛奶不好喝,喝这个!这个好喝。”
  她换了两瓶燕麦的酸奶。
  恭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了一路,并且每件商品都拿了两个,一直拿到收银台。
  “你喜欢什么口味的?”她挑着薄荷含片。
  “蓝莓。”恭律扫了一眼货架,目光在Durex上顿了顿快速移走:“苹果。”
  简一言拿了三种口味。
  轮到他们付款时,她点开手机,想了想又退出,清了清嗓子凑过去问:“能不能帮我付一下钱呀?”
  恭律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:“年终薪水呢?”
  “都、都打回家了呀。”简一言摸到吊牌:“新年穿新衣服,钱我下个月就还你。”
  一旦有了金钱上的挂钩,怎么着也变不成陌生人。
  出了超市,走了一会儿,恭律顿住脚步:“你跟着我干什么?”
  简一言理直气壮地指着他手里的袋子说:“我买的东西太多了,刚才装不下就塞你袋子里了。”
  “你可以再拿一个袋子。”
  “一个袋子三毛钱。”
  “和你身上几百块的衣服来说算不了什么。”
  “爱护环境,人人有责。”简一言说:“白色垃圾污染空气。”
  恭律似乎头一次被噎住,蹙了蹙眉。
  夜色迷离,简一言悄悄观察他的表情,瞧他似乎不怎么乐意,正准备再说两句,男人就走了。
  她抿嘴偷笑,紧跟在后面。
  画廊离超市有段路程,买的东西多,袋子拎了没多久勒得手疼。
  “等等!”
  她把袋子放地上,将袋口提手系了结,再抱起来,腾出一只手把装衣服的袋子拎起来,小跑着追上前面脚步不停的男人。
  恭律听见身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儿,停了一下,等她追上来,便伸手要去拎她怀里的袋子。
  简一言及时避开:“不用不用,我自己来,你这右手肯定金贵。”
  画家的手和钢琴家的手一样珍贵,自然买了保险。
  恭律拎自己的袋子都是左手拎,想帮她,不过既然她表示不需要,那便算了。
  回到画廊六楼,还是那间房,简一言放下东西直接瘫坐沙发,丢了半条命似的,迎着灯光举起两只手:“完了完了这印子消不掉了,肿了都。”
  恭律往她那边看了一眼,瞥见了装衣服的袋子里露出来的驼色衣袖。
  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七点整,简一言休息好了,脱掉外套朝厨房去。
  “我来帮忙!”她挽起袖子。
  恭律做着自己的事,淡淡地,不抱结果地问: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  简一言舔了舔唇,“太晚了,你一个人做饭肯定很慢呀,男女搭配干活不累。两个人多快。”
  恭律哼笑了声。
  过了一会儿,她切着鱿鱼须问:“你怎么不问我名字啊?”
  恭律熟练地往锅里头加调料:“只是一顿年夜饭,和收留流浪狗差不多道理。”
  意思就是:你是你,我是我,一顿饭之后咱们各归各路毫不相干,根本没必要知道名字。
  听这狗不狗的,比喻不对,简一言动作顿了下。
  她想怼,又想到回来的途中因为一个袋子,而堵得他哑口无言满脸不快的样子。
  避免自己被主人撵出去,她笑说:“我叫简一言,简简单单的简,一言九鼎的一,胡言乱语的言。”
  呵,奇葩的自我介绍,恭律在心里说,唇角小幅度地翘了下。
  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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