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腔相思洗不尽,滚滚黄河向东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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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王府夜宴很有规格。
  按照自古以来的规矩,忠顺王是亲王级别,宴,必有乐,乐为国乐。有乐必有舞,天子八佾舞,诸侯六佾舞,此为西陲之主拜告天地、祭祀先祖之用舞。
  老头儿带着卫央先到银安殿,殿前广场便是拜告天地之所。
  “老夫是诸侯王,无权告社拜稷,只有拜告天地之权利。这礼仪不可少,少了要被讨伐。”老王爷介绍,“家国天下,通用儒礼,也只好用儒家的六佾舞。待会你也要学习,往后以你的规格,你也要在北庭设立自己的宗庙。”
  干什么?
  “我父母好好的干嘛要祭拜?”卫央道,“他们一定长命百岁,无忧无灾,平安喜乐的生活着,我不要。”
  老头儿诧异地瞧了瞧他,这厮该不会是个傻子?
  “祭拜先祖,不是祭拜几个人而是几代人十几代人,懂吗?”老头儿劝告,“何谓大一统?四海听从天子号令,那是兵强马壮之人就能达到的。唯有礼仪传之四海而万众听从,那才叫一统。你……”
  “我组上就是最普通的泥腿子,往上数三代我还知道,多了哪里知道,总不能让我编排几个先祖出来吧?不用。”卫央想了一下询问,“要不,你家先祖让我蹭个位置拜一下?”
  老王爷瞠目结舌。
  谁听过还有蹭别人的祖宗的?
  “你就说行不行就是,我反正不会把我健健康康的父母请到庙堂里去。”卫央发脾气,“实在不行就让冯芜把他们家的祖先请进去算了,我反正不给自己编什么祖宗。”
  老头儿只好提前警告:“那你可别怪别人说你没有来处。”
  “我妈生的我,我爸养的我,我怎么没有来处?只是规矩太他娘的多了,找那么多祖宗干什么?”卫央大骂道,“祖宗十八代早就投胎多少次了能看得到不肖子孙给的献礼?这些儒生生就是折腾人来的,我甚至都怀疑洪武太祖给他们老朱家编排了一些祖宗,要不然,他家十八辈泥腿子,上哪记载他太爷叫啥他太太爷叫啥去?还追封,追封个什么扯淡滋味儿。”
  这就属于胡搅蛮缠了。
  “你自己不供奉就算了,编排人家干什么。”老王爷只好劝解,“算了,你不想供奉,那也由着你了,几十年上百年,你给你子孙留下祭祀的地方也就是了。”
  “才不要,我百年往后,就回到老家,等死了以后就在山里随便找个土坡坡,挖个坑,躺进去就行了,才不要什么‘诸侯之礼’,那是给后世盗墓贼办好事,何况人死如灯灭,还要那么多规格干什么?”卫央道,“至于什么子孙后代祭拜,我若是成才,与我毫无关系的人,也会纪念我,如果他们慷慨一点还能给我一个‘与国与家有用’的评价。那就足够了,子孙三代往后,他们各有各的支线,哪里想得起还有这么个老祖宗。”
  老王爷悄然半晌,只发出了一句感叹。
  他说:“你小子是生来无视纲常,死后颠倒规矩的。”
  谢谢。
  “我若能做成那样的大事,此生也可大书特书了。”卫央拱手道,“你家祖宗到底给不给我蹭一下祭拜?说了这么多正经事怎么都忘了?”
  老头儿气得想抽他,你这人怎地在正经大事上头这么不在意呢?
  溜达着到了后头,那是老赵家宗庙。
  “应该叫大庙,天子祭祀祖先的地方叫太庙,诸侯家为大庙,天子夺诸侯之爵最大的便是拆了诸侯家的大庙,那是最耻辱的事情。”老头儿站在门口说道。
  卫央探头探脑看两眼,也没觉着有什么阴森的啊。
  “从这一代往后,只怕也要像你说的那样,老夫进了这里了,你们或许还会记着来看望,到了你们的下一代,那可就未必了,”老头儿多少有些意兴萧索道,“雁过留声,人过留后,将来谁知道呢。”
  卫央又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。
  老头儿怒道:“你又想说什么屁话?”
  “啊,这个,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话,要不你听听再说?”卫央稍微有一些犹豫,道,“我瞧着,我也挺春秋鼎盛的,是不是?”
  老头儿怒笑道:“是啊,是啊,你春秋鼎盛的很呐!但是你要说什么屁话?”
  “我瞧着郡主身体素质也挺好,是吧,要是呢,这个,”卫央赧然商讨道,“要是生了个儿子,是不是?”
  老头儿大喜,他听这厮说过这种话。
  只不过,这厮豪横之至,他也没想过这人能这么大度。
  是大度吧?
  “你要说不生那肯定不行,我倒是能答应,毕竟生个娃就跟过鬼门关似的,不过她肯定是不答应的。”卫央道,“那要是万一生个儿子,姓赵也无妨啊,或者姓孛儿只斤都好,我觉着挺好,主要看你们能不能接受,反正你们对此瞧得很重要的对吧。”
  老头儿琢磨再三才肯定这厮是认真的,毕竟这是个过年连祖宗都不祭拜的家伙。
  “说定了?”老头儿想想还有些小心,“要不还是第二个……”
  “干嘛要等第二个?不过说好了,我这人喜欢小女儿,不喜欢儿子。要是先生了个女儿,那你们不能抢。”卫央道,“要是生了个儿子,那咱们就……”
  “呸!”后头传来小郡主隐约的嫌弃声。
  卫央面不改色道:“反正我感觉儿子的儿子是孙子,女儿的儿子那也是孙子啊,你觉着可以,那咱们就说定了。”
  老头儿手舞足蹈,忽然懊恼道:“上次忘了问皇帝要个镇国将军的封号了。”
  卫央笑了笑,目光转向东方,心里道:“爸,妈,儿子在这个时代也开始讨论生儿子的事情啦,晚些时候跟你们说下,你们也催一催小弟,他也成年了,该成个家啦,要让他们快把我给忘了……”
  心中刚这么一想,酸楚便忍不住袭上胸膛,这个真是几可比肩死别的生离,他生性强横,如今也熬不住那油煎火烹似相思了。
  老头儿只见他神色恍惚,只当他是在感念自己的先祖,一时无言可说,心中的喜悦却没有丝毫的减退。
  “不过你说的不对,什么孛儿只斤氏,那是草原上那些没出息的在争夺的帽子,我们可不要。”老头儿透露,“我家祖上其实早就是中原人了,我的六世祖母就是汉人,且还有赵宋后裔的血脉,据说是什么秦惠王赵德芳的后代。五世祖母是大都一个汉人御史家的长女,你算算,所谓孛儿只斤氏的血脉,到如今还留下了几分?早不是他们所说的铁木真的后代了。”
  而后话里有话地一笑道:“要不然,太宗皇帝有那么多选择,为何最终确定让我家做忠顺王?我家又缘何改姓赵?那是自六世祖母那时候算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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