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 议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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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六十三章议罪
  早朝时辰尚未到,像沈殿臣那样位极人臣的,当然不会杵在殿门口等,都是候在班房里,等着孙符口宣上殿,才会鱼贯而入。
  本来赵承衍也可以去班房待着的。
  赵盈不是第一次上太极殿议事,但她得表现的像是第一次。
  她思忖着,十四岁的女孩儿上了太极殿,应该是什么模样——
  水泠泠的眼睛四下环顾,两只小手交叠着小腹前,不时还搓一搓自己的手背,站也站不住,来回的踱步,只是步子又很小,绝不离开赵承衍的视线范围之内。
  赵承衍无声的笑,眉梢挑了挑:“怕了?”
  声音仍是清冽的,赵盈说不怕:“是好奇。”
 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
  宋怀雍供职在吏部,但官职不算高,属于站在殿内议事的末等了,是以他不能在班房等,甭管是夏日炎炎,还是寒冬腊月,都只能杵在太极殿前等着昭宁帝临朝。
  故而似他这样的人,来的总是会晚一些的。
  他上台阶的时候就听见了些议论声,说起大公主,说起燕王,心下还狐疑。
  等人上了台阶,气喘匀了,眼中多出一簇素日没有的艳丽颜色,心头一沉,顺势往上看,那张俏丽的小脸,不是他的好表妹又是哪个?
  怪不得方才他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,在太极殿外能看到燕王殿下与大公主比肩而立,的确是一件新奇的事。
  宋怀雍起先只是吃了一惊,想着赵盈也早过了顽劣胡闹的年纪,如何跟着赵承衍到太极殿来呢?
  他快步过去,抱拳冲着赵承衍见过官礼,径直就问赵盈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  赵承衍见是他,便提步让了让,在他所能护住赵盈的范围内,给了他们兄妹说话的空间。
  赵盈摸着鼻尖:“我求了皇叔带我上殿的,我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回禀父皇。”
  “胡闹!”宋怀雍眉目沉下去,“太极殿议事,你如何回话?”
  可他凶是凶,凶完了,忍不住就要关切的再跟上一句:“你是遇上了什么事,要闹到太极殿来的?”
  赵盈看周遭,来朝会的文武官员总要把目光投向她,可看见她跟着赵承衍,又不敢多看第二眼。
  廊下此处倒还算清净。
  她压了压声:“我跟皇叔回过话的,表哥怎知我一定是胡闹?”
  既回过燕王殿下的话,殿下权衡之下,肯带她来,想必确实是有要紧事。
  不过这位殿下平日里的做派……说不得真干什么出格的事也未可知。
  他还是不放心,仍然想劝。
  孙符尖锐的声音从殿门口的方向传来,他不好耽搁,按了赵盈一把,想要交代她回去,但赵承衍踱步回来,在他开口之前叫元元,他只好收了声。
  赵盈松了口气:“皇叔进殿吧,我等着皇叔替我回话。”
  赵承衍说好,宋怀雍磨磨蹭蹭的,他走出去有两三步,发现宋怀雍没有跟上来,于是叫人:“不进殿议事在等什么?”
  这还真是……
  宋怀雍苦着一张脸,再没时间劝说赵盈,忙跟了上去。
  大殿外很快安静了下来,赵盈靠在汉白玉的围栏上,还能听见殿中议事的声音。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赵承衍替她回了两句什么话,沈殿臣又拦了两句什么话,她有些走神分心,没完全听清。
  然后就看见了孙符神色匆匆出来,一眼看见围栏旁的她,叫了声公主,快步过去:“皇上传公主进殿呢。”
  赵盈就笑了。
  旭日才升,想来今日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,只这样的好日光,刘氏往后恐怕是看不到了。
  赵盈的宫装和赵婉赵姝都不同,有些像外命妇的朝服,通肩云纹,身上满绣是蛟与凤。
  因是上殿,为显端重,挽了个元宝髻,除去一应头面外,另有一支朝阳丹凤挂珠簪。
  她自入殿,便已端宫礼,至于殿正中偏右方向站定,盈盈拜下,叩首问安。
  昭宁帝叫她起身:“你皇叔说,关于刘氏,你有十分要紧的事,非上殿回明不可?”
  赵盈说是,却跪直了没起来。
  她话音落下,立时感受到不同的目光。
  有探究的,有愤怒的,也有凛冽的,几要在她后背上盯出个窟窿来。
  不用想也知是刘寄之。
  至于愤怒,除了沈殿臣,恐怕也没人敢在昭宁帝的面前对她表现出愤然。
  真是个老顽固。
  她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,在众人的注视下,缓缓开口:“儿臣尚未搬离上阳宫前,刘淑仪在儿臣宫中安插留雁作为眼线,为她探听上阳宫中事。
  当夜三皇弟醉酒大闹上阳宫,原就是留雁听从刘淑仪吩咐,开了宫门,放了三皇弟入内,这才有三皇弟错手伤人之事。
  后来儿臣搬出宫去,留雁因她兄长欠下赌债找上儿臣救命,才与儿臣吐露实情——
  这些年来,刘淑仪勾结内官,与刘家书信往来,更有甚者,昔年孙淑媛头胎小产,便正是刘淑仪所为,其中种种,留雁可为人证!”
  她听见身后有人倒吸冷气,也看着昭宁帝脸色铁青。
  孙淑媛当年小产,昭宁帝心里一直都怀疑是冯皇后所为,不然她后来怀赵姝时,昭宁帝也不会特意让冯皇后照看她的胎。
  只是昭宁帝从没想真的查出真相,还孙淑媛一个公道罢了。
  她手上现在攥着留雁这个人证,事情过去这么多年,物证是难查了,但宫里还有黄德安,刘淑仪身边无论云兮,还是嘉仁宫的掌事太监,带去内府司严刑审问,得了口供,也尽够了的。
  刘家想在前朝为她说情,可有了昨夜集英殿投毒之事,昭宁帝如何还会再给她留半分余地?
  赵盈深吸口气,面色如旧:“儿臣今日上殿,是想请父皇还儿臣一个公道。
  刘淑仪身为后妃,本是儿臣庶母,儿臣自幼年丧母,她却无半分怜悯疼爱之心,昨夜集英宫宴,指使内府司宫娥沅珠在儿臣酒中投毒。
  回想刘淑仪昔年所为,实是罪大恶极!”
  身边多了个人。
  猛然跪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,让赵盈想起昨夜集英殿中她的那一跪。
  她侧目,见刘寄之伏在地上,声音自然是闷闷的:“皇上明鉴,淑仪娘娘随驾多年,大公主今日控诉,臣听来,竟只凭一宫娥的一面之词,实在骇人听闻。”
  赵盈挺直了腰杆:“是留雁一面之词不假,可既有了首告,拿了黄德安与嘉仁宫宫人对质就是。至于刘淑仪是否勾结内官,与刘家往来书信,刘尚书心里最清楚吧?”
  刘寄之忽地抬头:“你——”
  “刘尚书莫不是忘了,西北事未定之前,你令吴夫人下帖请我过府,那日刘尚书府上招待我的糕点,不就是刘淑仪送出宫的?”
  她冷呵,斥断刘寄之的话:“尚书大人当日所言,言犹在耳,怎么今日太极殿上,倒好似忘了个一干二净!”
  刘寄之面色铁青:“糕点确是淑仪娘娘托人送出宫来,可那是淑仪娘娘对大公主的一片心意,到了公主口中,怎就成了这样不堪的?”
  “闭嘴!”昭宁帝拍案的声音不算大,似乎没太用力。
  刘寄之跪在那里咬紧了后槽牙,知道这一声闭嘴是冲他说的。
  他万万没想到,赵盈今日会在朝会上揭发这样的事情。
  所谓勾结内官,从来可大可小,端要看皇上是个什么态度罢了。
  若放在女儿得宠时,他根本就不会怕。
  可是昨日集英殿中事他已然知晓,今天上朝本来就怕昭宁帝与他刘家算账的,赵盈这时候跳着脚去揭破那层纸,还有陈年旧事……
  大殿上似僵持住,没有人猜得出昭宁帝心中想什么,就连赵盈一直跪着没起身,他都没再叫起。
  沈殿臣眉头紧锁,自班列站出来:“敢问大公主,那留雁是何时找上大公主求救的?”
  赵盈早料到这老东西不会坐视不理,可他趾高气昂,端的是一副诘问的架势,倒像她是犯了事儿的,他当殿主审她一样。
  她忍一时,跪一跪昭宁帝也就算了,沈殿臣又算个什么东西。
  没开口的时候先理着裙摆站起了身:“已有些时日,我早就知道这些事了。”
  她冷着脸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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