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不会疼吗?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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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不痛?”
  时雍低头,与他的视线对上。
  赵胤看一眼她狠狠按在腰上的那只手,眼睛别开,“无妨。包扎过了。”
  时雍莫名有点动气,“包扎过了就不会痛吗?”
  “不痛。”赵胤看她一眼,眉头拧拧,“你不必担心。”
  时雍心窝蕴了一股子火,冷着脸笑:“大人以为我是在担心你吗?不是。我只是可怜我的时间。我一天一天为大人扎针,想早日把大人治好,可大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,这不是祸害我吗?我得何年何月才能治好大人,获得自由?”
  赵胤:“……”
  他从未被人这么训过。
  好半晌,才轻轻拉开她的手。
  “你给我治伤,好不好?”
  时雍闷闷地看了他一眼。
  明明就是吩咐她做事,可他的表情却像是他低了头,小意依从了她似的。
  哼!时雍一脸苦大仇深地坐下来,“好。你要再这么折腾自己,我要管你,我就是狗。”
  “呜!”床底下探出一颗大黑的脑袋,两只眼睛无辜地望着她。
  时雍低头:“没说你。”
  大黑懒洋洋地走出来,伸了伸两条前腿,又展了展两条后腿,然后摇摇尾巴,慵懒地趴好,下巴搁在赵胤的另一只脚上,瞪着眼睛看他。
  “唉!”
  赵胤叹了一声。
  不知在叹息什么,那只脚僵着没动。
  时雍也没理他,径直出门了,就大黑看着他。
  一人一狗,大眼瞪小眼。
  花了两刻钟的工夫,时雍才找来治伤的金创药和绷带。她知道赵胤不吭声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,便没有声张,只拿了东西回房,走到他面前。
  “是我帮你脱,还是你自己脱?”
  赵胤皱了皱眉头。
  他从小习武,又在军营里长大,更随永禄爷多次出征,受伤已是家常便饭,根本没有把这些伤口当回事。实在是看她很不高兴了,这才答应了让她来治,如今时雍拉着个脸逼问,他锁眉半天,仍然只剩一叹。
  “我来。”
  时雍盯住他。
  赵胤:“你背过身去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有什么可看的,她还稀奇不成?
  解剖课什么东西没见过?
  时雍暗自哼了声,“还是我来伺候大人吧。”
  赵胤:“……”
  除了腿上那一处伤,他腰腹和后背其实还有多处,只是都不及要害,伤口也不深,还有一些陈旧的伤痕,他并不想让时雍看见,可是时雍根本就不在乎,见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忸怩,弯腰就要自己动手。
  “别动。”赵胤额头有一层浮汗。
  时雍看到了,“疼吗?”
  “不是。”赵胤看她一眼,冷漠的眼睛微微阖着,终是将衣服褪去,只剩腰下一条半短的小衣,将那身新旧伤痕和那身健硕的肉都露了出来。
  时雍呆呆看着他。
  “怕吗?”赵胤浓眉紧锁,睫毛颤动很快。
  “不。”时雍仔细看了片刻,“只是触目惊心。”
  横七竖八的小伤不少,但不够吓人,唯有腰腹间那一处已经愈合的疤痕很长、很深。
  “怎么弄的?”
  她问完,忽而忆起怀宁公主曾问过这伤是不是为她留下的,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,于是换了话题。
  “大人真是猫命。”
  她不再问,他果然也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问题。
  “猫命是什么?”
  “传说猫有九条命。”
  “唔!”赵胤哼了声,没有多话。
  时雍将金创药洒在他的伤口上,自己身上肌肤麻了一层,觉得肉痛,可是再看赵胤,神色不变,竟像是没事人一般,哼了声,拿起一张布巾子,在他脑门上擦了擦。
  “猫命也不经祸害,大人往后还是少逞英雄得好。”
  赵胤看她一眼,嘴皮动了动。
  半晌,蹦出的三个字,“知道了。”
  时雍嘴硬心软,手脚很是小心,等把赵胤身上的伤收拾好,为他披上衣服,额头和鼻翼两端都渗出了热汗。
  小炭炉里的火已熄了大半,她也想洗一洗。
  “大人接下来是跟我们回京师,还是去青山镇?”
  赵胤:“永平府。”
  去永平府干什么?
  时雍有些意外。
  赵胤的目光移向了凳子上的银针,时雍从他眼里看出了不舍,可他什么也没有说,在身上掏了掏,没有找出半个铜板,又转头看向时雍。
  “我让人带给你。”
  “什么?”
  “银子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时雍深吸一口气。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赵胤再看她一眼,拿起自己来时的甲胄,看着时雍。
  时雍默不作声走过去,怎么帮他脱下来的,又怎么帮他一件一件穿回去,一边穿,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傻子,找了个大爷来伺候。
  “那我,走了。”
  黑发束成冠,甲胄再上身,赵胤身上的冷漠与棱角回来了,又成了那个冷气森森的锦衣卫指挥使,杀人如麻的活阎王。
  时雍嗯一声,看着他走向窗户。
  “走大门吧。”
  赵胤转过头来看她。
  时雍道:“庚一说不定知道了。”
  不仅庚一,燕穆也知道他来了。
  时雍看他皱起了眉头,双眼无辜地看着他,“怪我动静太大。”
  “不怪你。”赵胤返转回来,“此去京师路途遥远,你多保重。”
  时雍嘴角抿了抿,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:“这次你为何不带我一同前去?”
  难道她身上“移动针灸机”和“行走的止痛药”作用消失?
  赵胤脚步刚迈出去,闻言停下来,看着时雍垂在裙摆的一截纤细手指,淡淡地道:
  “休整一日,你速速回京。”
  说罢,他没有再说什么,调头走了。
  时雍收回手慢慢交握在身前。
  “不需要了,便不需要吧。”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
  “急报!”
  宫墙深深,红漆木门重重拉开,传出声声回响。
  小椿子还没走到御书房,就摔了一跤,爬起来扶了扶帽子,又跌跌撞撞地爬进了殿内,重重跪下。
  “陛下!永平府急报!兀良汗王巴图南下。兀良汗王巴图南下了!”
  赵炔翻书的手一顿,好半晌才从椅子上站起来。
  “信使何在?”
  小太监结结巴巴,回头指着外面,“在,在殿外候着。”
  赵炔拉下脸,手上的书飞了出去,啪的一声打在小椿子的脸上。
  “还不快传!”
  大门吱呀一声。
  一股冷风吹进来,带出来人一身的风尘仆仆。
  小椿子下意识地爬到旁边,把这个挨打的位置让给了传令的信使。
  赵炔一动不动,一身冷冽的威压之气。
  “前方战事如何?”
  传令信使脸上布满了汗水,肩膀紧绷,提起一口气。
  “回禀陛下,兀良汗王巴图带兵五十万,已过松亭关,夜袭了宽城,直逼永平府而来。”
  赵炔慢慢地坐回去,握拳到嘴边,剧烈地咳嗽几声,李公公赶紧为皇帝递上绢子。
  绢子拿开,上面凝着一丝鲜血。
  李公公大惊失色:“陛下?”
  赵炔叹息一声。
  “李泉,传朕旨意!”
  ————
  兀良汗与大晏渊源极深,但近几十年来,睦邻友好,来往频繁,老汗王也一直遵循承诺,不曾踏足大晏一步,但在漠北疯狂扩充版图,曾与北狄、孟拉等国多次交锋,未尝败绩,军力极为强盛。
  几十年来,两国“将战、即战”的消息传谣过很多次,每次都无疾而终。这一次变故前,老汗王薨逝,新汗王巴图上位,民间也曾闹了一阵就要打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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