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沈府千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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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沈府中厅。
  沈逸清正坐于主座饮茶,心中似有所思量,俩女儿在一旁缠着夫人谢秀兰嬉闹。
  三女儿沈夏琬今年方及豆蔻,现下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,她忍不住对谢秀兰偷偷告状:“娘,刚才二姐偏要拉着我去瞧那萧王爷,差点被发现了。”
  二女儿沈冬芷不乐意了,挪瑜道:“明明你也好奇,哼,而且你还带错路。”
  谢秀兰疼爱的伸手摸女儿沈冬芷的头,笑着对沈夏琬说:“你姐姐也是好奇未来相公的相貌。”
  谢秀兰瞧着自己生养的两个女儿,都说女大不中留,而今女儿们翅膀都没长大,怕是就要一个一个飞走了,心中感到好生不舍。
  沈夏琬的小脑袋瓜哪里懂舐犊情深,只是天真的反问谢秀兰:“娘,为何是二姐的未来相公?不是还有大姐嘛~”
  谢秀兰听完沈夏琬说的话,立刻紧张的看了眼沈逸清的脸色,谁知对上了沈逸清看向她们娘仨勃然不悦的视线。
  沈冬芷读出了谢秀兰脸上的尴尬,府内人人皆知沈逸清不喜内宅不和,于是意有所指的佯装对沈夏琬说,实则故意提高音量说给沈逸清听:“夏琬,你不记得了,清明去城郊踏青放纸鸢,还有前段时间河灯祈福,大姐与那位陆家公子走的极近,怕是早已心有属意”,沈冬芷憋住了后面的话。
  沈夏琬不忿反驳说:“二姐你休要胡说”,竟气的从椅子上蹭的站起,继续说:“陆公子未曾来府上提亲,大姐也没有跪求爹非那陆公子不嫁,你这般挑拨是非,说的大姐已与那陆公子私定终身似的。”
  谢秀兰忍不住想扶额,同是她生的,怎么沈夏琬不如沈冬芷有眼力见呢!示意沈冬芷不要再说,打圆场说:“好了,不要吵了,你们说的事情我倒是从未听说,若林溪有意自会同我和老爷说。”
  沈逸清平静放下茶盏,向中厅外走去,临出门前看了眼沈夏琬,平和的说:“夏琬啊,多日未见你习字了。”
  沈夏琬想起前几日才被沈逸清罚抄书到手酸背疼,丢下一句“女儿这就去习字”,麻溜的撤了。
  沈逸清走去书房的路上,远远的看了眼偏院的方向,叹了口气。
  四天前,金銮殿上。
  兵部尚书许跃海正欲奏请天子,谁知多日未出现的萧王爷萧云峥身着朝服一脸庄重的走进殿内。
  许跃海见到萧云峥正喜形于色,谁知萧云峥接下来的话让他笑不出来。
  萧云峥行大礼奏请天子允婚,将求娶御史沈逸清千金为妃。
  萧瑞霖一直知道近来萧云峥的母妃盼他早日成婚,但王兄行此如此大礼,虽然身为天子,还是差点没忍住从御座上弹起,速速允婚,答应待萧云峥正式议亲合婚后拟旨,昭告天下。
  沈逸清本站于朝堂一隅,安然无事,突然被点名,出列后战战兢兢的看着第一次近在咫尺的萧王爷,一头雾水,不明就里的听完宣告,糊里糊涂的跪谢皇恩,再恍恍惚惚在朝野同仁的真假难辨的祝福声中出宫回府。
  沈逸清本想不明白,为何萧云峥偏偏选择他沈府千金,但现在已知晓答案,决定不再想那么多。他过去身为言官极为低调,从未有过仇家,这些年写的奏本也从未提及萧云峥这位王爷,更是不会有过得罪。
  只是,若二女儿沈冬芷所说属实,沈逸清又该拿大女儿沈林溪怎么办,终究还是推门进书房想要独处一会。
  府内廊道亭檐,下人们正忙于熄灭不在要紧位置的烛火,只余几盏常用的灯笼。
  傍晚时分,急雨落下,偏院内红霜正点亮室内灯盏,书翠则伺候沈林溪沐浴更衣。
  沈林溪坐在浴桶中,唤折屏那端忙碌点亮烛火的身影:“红霜。”
  听到红霜吹熄火折子后走近的脚步声,红霜回答道:“怎么了?小姐。”
  沈林溪犹豫了一瞬,问:“可有打听到中厅的消息?”
  红霜下午已经打探清楚,压低声音说:“打听到了,老爷和夫人允了萧王爷的议亲。”
  沈林溪顿时如堕冰窟,让书翠取来衣物穿上,安静的走回房内,推说困了,打发两个丫头早早歇息,独自裹着被子发呆。
  沈林溪她爹沈逸清总共有三个女儿,沈林溪是长女,是沈逸清原配夫人林慧烟所出。林慧烟本是下辖县城瓷商之女,随父来都城送货,偶遇当时正考出功名的沈逸清。沈逸清相中林慧烟温柔娴静的性格,求娶得成。
  沈林溪在爹娘婚后第二个冬日出生,一家人欢喜的过了个新年,未曾想变故来的如此之快,林慧烟娘家生意惨淡经营,撑不过两月就关门大吉了。
  林慧烟修书回家的次数变多了,奈何字里行间林府如何假装乐观相对瞒过女儿,终究林父、林母未抗过打击相继病逝。林慧烟后悔远嫁无法周全双亲,痛觉此生身后已无退路,悲痛欲绝,在守丧期间素衣跪求沈逸清休妻另娶,且不说沈逸清对结发之妻做不到无情,哪有言官脑门进水在夫人守丧期间写休书的。
  沈逸清自然不是薄情之人,但初入官场诸事繁杂,当值任差、下朝之余已无多余精力宽慰自家夫人,甚至林慧烟差使下人将行李搬至后院独居都未告知沈逸清。
  夫妻二人若是生了芥蒂,旁人的关照便显得尤为可贵,谢秀兰出现了,身为州官之女,无论是仕途还是家境皆能帮衬沈逸清,在林慧烟全力支持下次年沈、谢二人完婚,谢秀兰甘于以平妻身份嫁入沈府,成为事实上的沈夫人。
  到年底,又是一年万家灯火欢聚时,沈林溪发现自己的亲娘林慧烟不再出现在桌席吃饭,多了一位自己被允许唤作大娘的当家夫人谢秀兰,以及她肚子里将要出生的妹妹沈冬芷。
  沈林溪去后院找亲娘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光,太阳在除了春夏以外的时间不常光顾后院,每每到天黑时分,林慧烟就会催促沈林溪回屋温书习字,好在她特地为此早搬到了偏院,离后院并不远。
  在谢秀兰第二个女儿沈夏琬出生时,沈林溪已识得书画、知晓人情世故,知道林慧烟教诲的礼让妹妹落实到具体便是不争不抢,知道平日里谢氏一族对府上用度和女儿们教养多有资助,知道亲爹沈逸清能任职御史有谢秀兰娘家举贤任能之恩。
  沈林溪更知道,谢秀兰能嫁入沈府,爹娘之间有不成文的约定:一、日后沈逸清、谢秀兰不得干涉沈林溪婚嫁之事。二、沈林溪出嫁之日,便是沈逸清休发妻林慧烟之日。
  沈林溪当时觉得万般讽刺,自己未来出阁之日竟是生母遭遇离弃之时。
  没办法,日子总要活下去,沈林溪自有计划,也不知那萧王爷有没有听清她说的那句“你不能娶我”,若沈冬芷乐意做这王妃便去做好了。
  只是若沈冬芷顺利嫁给萧王爷,沈林溪的计划怕是要有所耽搁了。
  回想早晨,沈林溪正准备去看府里栽植的桂花长势如何,每年就盼着这些花瓣做点酥饼孝敬娘。无意间听到沈冬芷和她丫鬟冬青说起萧王爷求娶之事,这冬青煞有介事的说沈林溪是长女,论嫁应排在沈冬芷前,俨然把她刻画成竞争对手。
  沈林溪听了那叫一个无语,从小不论选绸布、簪子还是习字用的宣纸,她沈林溪都是最后再选,这沈冬芷一不瞎二不傻,自然知道若是想嫁她只需去亲娘谢秀兰那许许愿就行。
  也不知道沈林溪怎么想的,一边扒拉树枝看花苞一边忍不住脱口而出:“我才不嫁,我等着做我的陆家夫人。”
  沈冬芷听后恍然大悟的走进树林说:“好啊,你跟那陆家公子果然关系不一般,我要去和娘说。”
  沈林溪靠在树枝上故意气沈冬芷说:“你要是告诉大娘,我就嫁给萧王爷。”
  沈冬芷气的话都说不完整:“你……”,终是身体比嘴勤快,气的追着沈林溪满园子跑。
  沈林溪慌不择路跑到池塘边时,沈冬芷还是不放过她,抓着沈林溪手臂让她道歉,俩人推搡间,沈林溪脚下不稳落入池塘。
  前日府里池塘刚抽过水,水齐肩深,沈林溪在随后而至的丫鬟红霜帮忙下顺利爬出池塘,蹲在地上冷到发抖。
  沈林溪想到沈冬芷走的时候扔下的那句“你泡着吧,我先去一睹王爷风采了”,气的更是发抖,不知道哪来的英勇无畏拔腿就向去中厅的廊道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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