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东方有神
泥泞与残木铺就的废墟里，少年艰难前行。他没有跟随村里的队伍，而是先一步离开，抄最近的小路回到了村里。
他要找他的小翠、小黄、小红和小不点儿，那都是他精心喂养的山鸡。哪怕还有一丝希望能令它们存活，他都愿意去寻。
少年好不容易辨清家的位置，脚步不停地赶了过去。却失望地发现，鸡舍早已垮塌，只有几根鸡毛残余。
拾起鸡毛，他的眼神顿时闪烁。多日相伴却莫名分离，令他脸颊抽搐、泪湿了衣襟。
他对不起它们。
他没能力带它们一同离去。
忽然……
“悉悉索索悉悉索索！”
一阵树枝晃动的声响令少年一惊。
他匆忙抬头，朝声音来源看去，又一屁股坐倒在地。
泥泞飞溅，溅了他满衣；树枝倒插，刺进了他的手心里，他却毫无反应……
因为他看见，一颗头生独角、金辉灿灿的巨大头颅穿过树与树的间隙，停在了他的头顶。
少年不敢妄动，也动弹不得，只能呆愣愣地与之对望。而下一刻那巨大头颅却动了，缓缓俯首、巨口开启。
少年心想自己应是死定，连一点儿反抗之心都无法生起，只能用力闭上眼睛，等待剧痛的来临。可他等了半天却也没等来想象中的吞吃，反而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声音……
“咯、咯、咯、咯咯咯！”
他难以置信地睁眼，发现在自己面前的，竟是自己养的那几只山鸡！
……
……
风不雨注视着眼前的少年，看他惊喜地将山鸡抱起。这几只鸡是它在附近山洞发现的，觉得十分熟悉，思来想去终于想起，这是自己养的鸡。
嗯，曾经的自己。
原本，它是想来看看，雷雨过后的村子变成了怎样的光景。如果可以，它愿意出手，让村子恢复曾经。
毕竟这场雷雨因它而起，它也有责任将损失抹去。
只是它没想到，雷雨刚结束一天，村里便有人归来。而在一番观察后，它发现那人竟是自己。十七岁的风不雨，这次没有被利剑透心，甚至他都没见到那帮神使，也就顺利活了下去。
不过，通过神识观察，风不雨发现眼前的少年既是自己、又非自己。他的魂魄并非来自蓝星，而是这方世界的原住民，令它不禁唏嘘……
一切或许本就该如此，若非自己穿越，眼前这懵懂少年即便遇见神使，想必也是会跪的，至少性命不必担心。
死的，只会是自己。
没想到，阴差阳错下，自己这异界之魂已然走到如今。不光完成了山伏未完成的蜕变，还顺利获得了山神权柄。
这一切，就像是命运使然，本不可估计，细思却令人心惊。
算了，不去想了。
如今虽已得到权柄，但路途依然漫长，继续往后走罢。
风不雨收回思绪，再度望向少年，此时的少年已经不再恐惧，只是怔怔地看着它。它眼神微动，有千般言万般语想同他说，可神念刚探出，却又放弃了。
它抬起头望向四周，回想着记忆里村子的样子，一道念头闪过。霎时间，山河之气悄然涌动，令整个村子、连带村子所在的山体都震动了起来。
“轰隆隆隆隆隆隆！”
正在找寻少年的村民们察觉到震动，以为又有灾难将至，不禁纷纷停下脚步、面露骇色。唯有少年的父亲在这常人都难以站稳的震动里，发疯似的前冲，眼神焦急地搜寻着。
他就这么个儿子，他们家就这么个香火。
“不雨——”
他拼尽全力呼唤着。
……
……
“嗯？我好像听到了我爹的声音？”
少年迷茫地张望，同时心惊。他知道父亲此刻一定非常生气，甚至能想象迎接自己的将是如何猛烈的棍棒，但他不在意。他找回了他的鸡，还亲眼见证了神迹，代价不过是一顿打而已。
太值了！
此时少年眼前的景象，仿佛只存在于梦里，令他不敢相信，却又真实无比……
他看见，泥泞的土地中浮起一颗颗水滴，在半空汇聚，漂上天空归入云里；他看见，倒塌的房屋重新立起，断裂的木头自动接续，茅草干爽如新；他看见，破碎的瓦罐器物褪去泥土，拼合重塑，飘回了一间间屋子里；他看见，点点金光落在水淹的田间，作物重复生机。
一切的一切，又回到以前的样子，只等它们的主人归来，日子便能继续。
做完这一切，风不雨转头看向少年，巨大眸子里金光闪动，像是在犹豫着。少年不明白它的意思，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地与它对望，静静等待着。
风不雨能感觉到，有一个男人正疯魔似的朝这边跑，因为他的儿子在这儿。它不想见到他，只因他是如今这世间，唯一还能拨得动它心弦的人了。
犹记得，这个男人曾为了保护它，自己差点儿葬身虎口，胸腹留下狰狞伤疤……
犹记得，这个男人曾为了让它暖和，在严冬里只身涉险，以命搏来一张熊皮，却冻坏了关节筋骨……
犹记得，这个男人的棍棒每每敲下，为的只是让它记得，它的安全比什么都重……
犹记得，在它被一剑透心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，这个男人冲了上去，化作一头猛兽……
犹记得……
十七年养育恩重，千年岁月不可磨，但此时的它已然不复曾经，这些都早已与它无关了。
算了，最后道一声别……
算了，还是不道了。
“唉……”
一声轻叹，像是斩断了什么。风不雨眼神微亮，将一道念头投入少年的脑海中，顺便将他手上的伤给治好。
少年只觉眼前金光闪过，忽然愣住……
当他再回神时，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。
“不雨！！！”
片刻后，少年身后传来父亲焦急的呼喊，语气像是长久漫步在黑暗里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光亮，欣喜而惶恐……
他回过头，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狂奔而来，紧接着是拥抱，很紧，紧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了。
“爹……”
少年轻唤，随即猛然挣脱，因为他有任务还没完成。
父亲愣住，却见自己儿子一脸认真地说：“山伏老爷告诉我，从今往后，东方有神了……”
还有一句话他没说，那是山伏老爷让他记在心里的：
“你爹身上有旧伤，天气一冷就浑身疼，你要多注意……
以后孝顺点儿，别再让他为你担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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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要找他的小翠、小黄、小红和小不点儿，那都是他精心喂养的山鸡。哪怕还有一丝希望能令它们存活，他都愿意去寻。
少年好不容易辨清家的位置，脚步不停地赶了过去。却失望地发现，鸡舍早已垮塌，只有几根鸡毛残余。
拾起鸡毛，他的眼神顿时闪烁。多日相伴却莫名分离，令他脸颊抽搐、泪湿了衣襟。
他对不起它们。
他没能力带它们一同离去。
忽然……
“悉悉索索悉悉索索！”
一阵树枝晃动的声响令少年一惊。
他匆忙抬头，朝声音来源看去，又一屁股坐倒在地。
泥泞飞溅，溅了他满衣；树枝倒插，刺进了他的手心里，他却毫无反应……
因为他看见，一颗头生独角、金辉灿灿的巨大头颅穿过树与树的间隙，停在了他的头顶。
少年不敢妄动，也动弹不得，只能呆愣愣地与之对望。而下一刻那巨大头颅却动了，缓缓俯首、巨口开启。
少年心想自己应是死定，连一点儿反抗之心都无法生起，只能用力闭上眼睛，等待剧痛的来临。可他等了半天却也没等来想象中的吞吃，反而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声音……
“咯、咯、咯、咯咯咯！”
他难以置信地睁眼，发现在自己面前的，竟是自己养的那几只山鸡！
……
……
风不雨注视着眼前的少年，看他惊喜地将山鸡抱起。这几只鸡是它在附近山洞发现的，觉得十分熟悉，思来想去终于想起，这是自己养的鸡。
嗯，曾经的自己。
原本，它是想来看看，雷雨过后的村子变成了怎样的光景。如果可以，它愿意出手，让村子恢复曾经。
毕竟这场雷雨因它而起，它也有责任将损失抹去。
只是它没想到，雷雨刚结束一天，村里便有人归来。而在一番观察后，它发现那人竟是自己。十七岁的风不雨，这次没有被利剑透心，甚至他都没见到那帮神使，也就顺利活了下去。
不过，通过神识观察，风不雨发现眼前的少年既是自己、又非自己。他的魂魄并非来自蓝星，而是这方世界的原住民，令它不禁唏嘘……
一切或许本就该如此，若非自己穿越，眼前这懵懂少年即便遇见神使，想必也是会跪的，至少性命不必担心。
死的，只会是自己。
没想到，阴差阳错下，自己这异界之魂已然走到如今。不光完成了山伏未完成的蜕变，还顺利获得了山神权柄。
这一切，就像是命运使然，本不可估计，细思却令人心惊。
算了，不去想了。
如今虽已得到权柄，但路途依然漫长，继续往后走罢。
风不雨收回思绪，再度望向少年，此时的少年已经不再恐惧，只是怔怔地看着它。它眼神微动，有千般言万般语想同他说，可神念刚探出，却又放弃了。
它抬起头望向四周，回想着记忆里村子的样子，一道念头闪过。霎时间，山河之气悄然涌动，令整个村子、连带村子所在的山体都震动了起来。
“轰隆隆隆隆隆隆！”
正在找寻少年的村民们察觉到震动，以为又有灾难将至，不禁纷纷停下脚步、面露骇色。唯有少年的父亲在这常人都难以站稳的震动里，发疯似的前冲，眼神焦急地搜寻着。
他就这么个儿子，他们家就这么个香火。
“不雨——”
他拼尽全力呼唤着。
……
……
“嗯？我好像听到了我爹的声音？”
少年迷茫地张望，同时心惊。他知道父亲此刻一定非常生气，甚至能想象迎接自己的将是如何猛烈的棍棒，但他不在意。他找回了他的鸡，还亲眼见证了神迹，代价不过是一顿打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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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少年眼前的景象，仿佛只存在于梦里，令他不敢相信，却又真实无比……
他看见，泥泞的土地中浮起一颗颗水滴，在半空汇聚，漂上天空归入云里；他看见，倒塌的房屋重新立起，断裂的木头自动接续，茅草干爽如新；他看见，破碎的瓦罐器物褪去泥土，拼合重塑，飘回了一间间屋子里；他看见，点点金光落在水淹的田间，作物重复生机。
一切的一切，又回到以前的样子，只等它们的主人归来，日子便能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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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记得，这个男人曾为了保护它，自己差点儿葬身虎口，胸腹留下狰狞伤疤……
犹记得，这个男人曾为了让它暖和，在严冬里只身涉险，以命搏来一张熊皮，却冻坏了关节筋骨……
犹记得，这个男人的棍棒每每敲下，为的只是让它记得，它的安全比什么都重……
犹记得，在它被一剑透心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，这个男人冲了上去，化作一头猛兽……
犹记得……
十七年养育恩重，千年岁月不可磨，但此时的它已然不复曾经，这些都早已与它无关了。
算了，最后道一声别……
算了，还是不道了。
“唉……”
一声轻叹，像是斩断了什么。风不雨眼神微亮，将一道念头投入少年的脑海中，顺便将他手上的伤给治好。
少年只觉眼前金光闪过，忽然愣住……
当他再回神时，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。
“不雨！！！”
片刻后，少年身后传来父亲焦急的呼喊，语气像是长久漫步在黑暗里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光亮，欣喜而惶恐……
他回过头，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狂奔而来，紧接着是拥抱，很紧，紧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了。
“爹……”
少年轻唤，随即猛然挣脱，因为他有任务还没完成。
父亲愣住，却见自己儿子一脸认真地说：“山伏老爷告诉我，从今往后，东方有神了……”
还有一句话他没说，那是山伏老爷让他记在心里的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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