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 爱又如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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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陶涛下楼有些晚了,一桌子的人坐好,单等她一个。
  “磨磨蹭蹭的,也不懂个礼貌,没看到家里有客人吗?”陶妈妈半嗔地瞪了瞪陶涛,转过脸冲季萌茵抱歉地笑笑,“没办法,都是她爸爸给惯的。”
  季萌茵抬起眼,笑了笑,“小涛挺懂事的。”
  “华烨,多吃点,这可都是你妈妈的拿手好菜。”陶江海见华烨吃饭象在数米粒,象有什么心思,忙用公筷给他布菜。
  “谢谢爸。”华烨点点头,瞟瞟身边的陶涛,她低着头。
  陶涛喝粥,嘴巴还好,但是吃饭、吃菜就有点难度。饭有些硬,菜里有盐有辣,碰到烫破的皮肉,都疼得直抽气,她喝了几口汤,夹了一筷酥皮豆腐卷,非常斯文地嚼着。
  “阿姨,这个厨房里还有吗?”陶涛痛苦地咽下一口豆腐卷,指了指豆腐卷和紫菜、生熏大黄鱼。
  “有,太太做了很多。”保姆笑咪咪地回道。
  陶涛扯着嘴角轻笑一下,放下筷子,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,捧着慢慢吹热气,等温了,才凑到嘴边慢慢地喝着。
  “我最近听到一个很牛的笑话,”陶江海嫌吃饭的气氛太闷,再加上亲家母不请自到,让他很感动。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兴奋的人,筷子舞得跟雨点似的。“有一个暴发户去宝马四S店,对老板说,我要一款最贵的,老板点点头,领着他过去试驾,他非常满意,当场就付款拿车。车开到门口时,老板忍不住了,还是跑过去,问道,先生,我记得你上周好象刚买了一辆这一款的车。他说没错,可是里面的烟灰缸满了。哈哈!”
  他笑得前俯后仰,其他人面面相觑,特别是季萌茵母子都象有点吓得不轻的样子。
  “不好笑吗?听着都牛呀!”他四下看看。
  陶涛叹了口气,这就叫自爆其短,就是有一天他的家居广场有整个青台这么大,分店开到国外去,他这性子怕是也改不了。“好笑呀,爸,不过,这个更好吃。”她夹起一筷糖醋排骨塞进陶江海的嘴里,这下餐厅里终于安静了。
  吃完饭,季萌茵又坐了一会,问了陶妈妈动手术的时间和最近吃的药,又聊了几句家常,然后起身告辞。
  陶涛走在华烨身后,“开车小心。”她象从前一样叮嘱,却把脸转向另一边。
  “我明天再过来。”华烨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疲倦感。
  当着季萌茵和爸妈的面,陶涛没说好,也不讲不好,笑了笑,替季萌茵打开后座的车门,站在路边,看着车走远,才回屋。
  季萌茵习惯午睡,上了车,便闭着眼休息。
  华烨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看后座的季萌茵,戴上耳机接听,“张弘,什么事?”
  “我们都在彩虹酒吧,你过来!”
  “我没空。”
  “哦,那算了。老大,还是你面子大,一出山,果真不同凡响。我早晨到军区有事,在研究所前看到白大校,那个憔悴痛苦呀,我一问,原来是失恋。哈哈,我当时就乐不可支,多大年纪,居然还玩失恋,其实沐歌根本和他没开始。”
  “没别的事,我挂了,我在开车。”
  “行,晚些再联系。忙完事务所的事,又专心陪了几天你老婆,也该拨点时间给哥们了,话说上次那个生日聚会真不算太开心。”
  华烨摘下耳机,从后视镜里发觉季萌茵睁开眼,直直地盯着他的后脑勺。
  “华烨,你和她还有联系?”季萌茵问道。
  华烨一愣,“没有。”
  “不要把自己想得过于强大。她能在人地生疏的法国呆两年,回到国内,就活不下去吗?如果小涛知道你这么关心她,会难过的。”
  华烨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。
  “我一直以为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孩子。”季萌茵叹息。
  “妈妈,我有分寸的。”
  “最好是真的有。感情的事,越爱越计较,不爱才能做到淡定、潇洒。小涛不是个孩子。”季萌茵又闭上了眼。
  华烨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,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唇。
  陶涛的卧室内也有一张躺椅,放在窗边,躺在上面,可以晒到太阳,看见一碧如洗的蓝天,闭上眼静听,海浪从远处卷来,唰地一下接着一下猛烈地撞击着海岸,然后是温柔地缓缓回归大海。
  她关上房门,拿了一条毯子盖住膝盖,在躺椅上缓缓坐下。做了一早晨的家务,身体很累,精神却非常清醒,可能因为是正式分居的第一天。
  她质疑过自己坚持分居算冲动吗?中午吃饭,坐在她身边的华烨,看着她没有动筷,都不曾体贴地问一句“嘴巴很疼吗”这样的话。
  她悲伤地咬了咬嘴唇。
  其实,她要的从来都不多,一颗心而已!
  不知觉,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醒来时发觉都四点了,手脚麻麻的,肚子饿得咕咕直叫。好一会,才自如地站起来,咽咽口水,还是疼,医生关照今天要去换下药。她穿上大衣下楼,发觉爸妈都不在,阿姨说陶江海陪陶妈妈去外面散步了。
  “阿姨,帮我找两个保鲜盒,装点菜,哦,还有饭。”陶涛说。
  “你在桌上问的时候,我就装好了。要给华律师送过去?”阿姨进厨房,拿出来一个纸袋。
  陶涛笑了笑,接过。
  打车先去了昨晚就诊的小诊所,医生说没有发炎,情况不错,再忍受两天,就好了。
  上好药出了诊所,她给左修然打电话,如果他不在公寓,她就直接回家了。
  接电话的声音有气无力,“你还记得有我这号人?”
  “在家吗?”
  “我都饿得爬不到大门,能去哪?”口气怨声载道。
  陶涛笑,“把地址给我,我现在就过去。”
  “真的?”音量一下窜高八度。
  “煮的。”
  到底是精英,反应速度很好,下一刻,地址就发到手机上,细致到坐公交在哪站下,坐出租停哪个点比较近,最后提醒下车时不要忘了随身物品。
  几乎是一按响门铃,门就开了。
  “快,快,进来!”她还没看清,一双长臂从里面伸进来,拽住她。“啪”地一下,大门又关了。
  “干吗?”她本来想把纸袋送到,人就不进去了,抬起头一看,吓了一跳,“天,左老师,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  左修然穿了件宽松的毛衣,头发蓬乱着,左眼睛象大熊猫似的,一片乌青,额头是又红又肿,看上去象劫后余生。
  “这模样看着不熟悉?”他瞪了瞪她,看到她手里的纸袋,一把抢过,拿起保鲜盒,忙转身扔进微波炉里。
  “是有点。”他第一天来青台,她去机场接他,出了个小车祸,他当时也被撞得这幅惨样,但这次好象比较严重。
  “龙啸和你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,开车的技术惊人。打死我以后也不坐你俩的车了。”左修然翻了个白眼,听着微波炉“叮”的一声到点,转过身取出,拿了双筷子,就大口吞咽起来,真是饿得不轻。
  “你说我一大帅哥,被毁成这样,要是下楼,形像就完了。”忙里抽空抬起头咕哝一句。
  陶涛抿嘴直笑,瞟了瞟他的公寓,不大,布置得很欧派,厨房是开放式的,收拾得到很干净。
  “你的异性朋友那么多,打个电话让她们过来呀!”
  “我要在她们心中永葆我完美的风姿。”
  “那你就不怕我对你失望?”她打趣道,给他倒了杯水。
  “我啥形像你没看过,再说你是有夫之妇,我保不保没意义!”
  陶涛撇嘴,“你慢慢吃吧,我先回去了。”
  “别忙,”他突地搁下筷子,一把拉住她,“我这眼睛明天还消不了肿,还是不能出门,我明天吃什么?”
  “叫外卖呀!打号码百事通,中餐西餐都有的。”
  “我在德国吃了十几年的快餐,早腻了。我要吃这样的。”捧着大号保鲜盒放在她面前。
  饭量真是大,阿姨装的份量可不少,他到是捧场,几下都干完了。
  “我明天没空过来。”她断然拒绝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  “那你现在给我做。”
  “你家里有做饭的工具和食材?”她看过厨房了,一个冰箱,一个微波炉,一个咖啡壶,其他一应俱无,酒柜里的酒到是琳琅满目。
  “可以去超市买呀!等下,我换衣服,我们现在就去。”
  他好象怕她跳掉,拉着她去衣架拿大衣、围巾,还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墨镜戴上,“怎么样?是不是很帅?”
  陶涛抽回手,“帅哥,我没力气和你玩过家家,你这么帅,没有餐厅会舍得拒绝你的。”
  “是不会拒绝,但是会把我当成动物园的猴子围观。可是你陪在我身边就不一样了,人家一定以为你是某某千金小姐,而我是你的保镖。”
  “理由真是牵强。”陶涛叹气,自顾去收拾保鲜盒,不理他。
  “哦,我们去超市前,先去诊所帮你喷药,两不误,对不对?把嘴巴张张大,我看看有没好点?”他热情地扳过她的肩,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  陶涛看着他,俊眸里微荡着关心,有那么一秒的心酸和心折。为什么说这句话的不是华烨呢?为什么左修然能把这些小事记得这样清楚?
  “怕什么,我又不是要吻你,来,张大,啊,啊-----”
  她轻轻拂开他的手,眨了下眼睛,压下弥漫的苦涩,“我已经去过诊所了,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,我们去超市吧!”
  周六的超市,向来是拥挤的。
  结账时,收银台前排队的人象条长龙,陶涛目测了下人数,叹口气,耐心等待吧!
  “小两口这是准备结婚了?”排在后面的一个老阿姨看看两人的推车,笑着问。
  “不是。”陶涛摇头。
  “那是结过婚准备搬新房?”老阿姨笑得眯起眼,“小两口看着真般配,很有夫妻相。”
  “我们不是。”陶涛无力地申辩,“我和他只是同事。”
  “姑娘害羞了,同事哪会这么热心地帮着买这买那?”
  “我----我-----”
  “她是学雷锋,呵呵,阿姨,我们真的是同事,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。”左修然俊眉一挑,看着陶涛一头的黑线,忍俊不禁。
  “那你得加把劲了,现在这么肯做家务的姑娘可不多。”老阿姨不放弃地看看两人,恨不得当场做媒似的。
  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成功地将陶涛从窘境中救出,“你来结账,我接电话。”她扔下左修然,越过人群,跑了出去。
  “嗨,叶少宁,在哪呢?”外面好冷,陶涛不禁打了个冷战。
  “在外面。你呢?”叶少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。
  “我在超市买东西。你是在应酬吗?周休还要干这事,很郁闷吧!”
  “不是应酬,我正要回家。小涛,你说请我吃饭的,今天我有空。”
  “今天我有点别的事。明天好吗?你到我家吃饭吧,我现在搬回家住,午饭、晚饭都可以。”
  叶少宁象是惊了一下,一时没有接话。
  “妈妈要做手术,在家方便照顾。”陶涛生怕叶少宁起疑,忙堵住他的嘴。
  “这样啊,好的,我要正要去看阿姨,我明天中午去吃饭。”
  “嗯嗯,我在家等你。”
  “小涛----”
  “嗯?”
  “不要在外面呆太久,陶叔和阿姨会担心的。”
  “知道,知道,我马上就回家。”
  两人道了再见,这才挂上电话。陶涛刚想回超市,一扭头,左修然推着车就站着身后,脸拉得长长的。
  “鬼鬼祟祟的和谁打电话呢?”
  “无可奉告。东西都在这吗?”她帮着把推车推向停车的地方。
  “请他请你的,为什么不请我去你家做客?”他小声嘀咕。
  陶涛白了他一眼,“你真是会得寸进尺。”
  大袋小袋的东西运进公寓,洗洗刷刷,准备做饭时都已六点多了。陶涛买的材料不复杂,芦蒿炒肉丝,清蒸鲳鱼,还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,份量做多一点,回微波炉再热时,也不会改变原味。
  陶涛先把米淘好,放在电饭锅里煮着,另一边把鱼洗净,放上姜丝、葱段、红辣椒,倒了料酒,抹上食盐,放在蒸屉上蒸。左修然自告奋勇过来洗芦蒿、切西红柿。
  “哦,差点忘了这个。”他从包装袋里拿出一条碎花的围裙替她系上。
  “哪来的?”她记得她好象没买围裙。
  “偷的!哇,这围裙和你真配!”他退后一步,双手交插,好象非常满意。
  陶涛低头看看,也笑了,“左老师考虑真周到。你做过家务吗?”
  左修然托着下巴沉思良久,“你不会以为我生来就是吃香的喝辣的?”
  “那你吃的啥喝的啥?”陶涛直乐。
  “我十二岁去德国,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,直到大学毕业,我才有了自己的公寓,你说,在学校管理员的蹂躏下,我什么不会做?”
  陶涛一愣,把芦蒿递给他,他挤在水池边,一根根地摘着叶和茎。
  “你爸妈真是望子成龙心切,那么小就出国啦!”她十二岁时还整天和同伴跳着橡皮筋,疯得象个野丫头,吃晚饭时,都要陶妈妈满街满巷地找。
  左修然收敛了笑意,叹了口气,“我那时候留在国内是个尴尬,出国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  “呃?”陶涛微愣。
  他迅速又慵懒地一笑,快得让她怀疑她刚才没有看到他眼中掠过的自嘲,“看你平时笨笨的,想不到做家务还特麻利。嗯,做人家老婆,你也算有一个优点了。”
  厨房里弥漫着热腾腾的水汽,鱼香和饭香交杂着飘荡着空中,陶涛直起腰,看着水池中绿盈盈的芦蒿、红通通的西红柿,默默咬了咬唇。
  只有一个优点呀!
  左修然斜睨着她,发觉她眼神发直,任由水笼头的水流得哗哗的。
  “伤到你自尊了?”他揶谕地笑问。
  她轻笑摇头,俐落地点火、放油,油烟机嗡嗡直响,她开始炒菜。
  他伸出手,把火关了,同时关上油烟机。靠近她,慢慢扳过她的肩,让自己的目光与她平视,像是对待小女孩似的,异常认真地说:“陶涛,我没有结过婚,可是站在男人的角度,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,娶到你做老婆,是男人最大的福份。你有理由自信,也有理由骄傲。”
  陶涛怔住,纳闷地看着他。
  “如果女人太聪明,怎么能衬托男人的强大呢?嘿嘿,所以女人笨点好。傻瓜,我在夸你呢!”他耸耸肩,直起身,拍拍她的头。
  “毛病!”她当他讲什么有哲理的话呢,瞪了他一眼,转过身继续忙碌。
  左修然笑,似乎想说什么,又没说。
  做好饭,陶涛就告辞回家了,左修然没有挽留,要开车送她回家,她没肯。他陪她走到大街上拦出租车,上车时,他突然握住她的手,“如果某个人不知珍惜,就投入我怀抱吧!”
  陶涛抽回手,砰地一下关上车门,对司机说了地址,看也不看他。
  司机呵呵地笑,当两人打情骂俏。
  陶涛叹气,扭过头看左修然站在路边频频向她送着飞吻,她知他没个正经样,失笑摇头,缓缓张开手掌,这是他刚刚握她手时,塞给她的。一小袋新疆的纯牛奶奶片,一小袋韩国进口的水果糖。
  她撕开水果糖的袋子,摸出一颗放进嘴包,是桔子味的,一点酸,一点甜,清香满津。
  第二天,陶涛睡到太阳很高才起床,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洗,帮着阿姨收拾了下房间,一边陪着陶妈妈聊着天。
  “小涛,华律师今天来吃饭吗?”阿姨问。
  “不知道。”陶涛低着头换床单。
  “你打个电话问问,来,我们就等等他。”陶妈妈说。
  “不打,随他吧!”昨晚也没打电话,一早晨,她不止往院门看了多少次了,手机就搁在口袋中,生怕错过了电话。到现在,一切都静悄悄的。
  华烨没有来吃午饭,叶少宁到是准时到了。陶妈妈看到他,眼都笑细了。他又特别能逗陶妈妈开心,说什么陶妈妈都合不拢嘴。陶妈妈最关心的还是他的终身大事,“不急,男人越老越俏。”
  陶涛闷不作声地喝汤,听到两人的笑声,抬起头,神情木木的。
  陶江海吃完饭就去家俱城了,陶妈妈雷打不动地回房午睡,阿姨收拾好碗筷,和隔壁的保姆约好一块上街逛去了。陶涛把叶少宁领到客厅吃水果,开了音乐,音量低低的。
  “小涛,昨晚上其实我也在超市。”叶少宁淡淡地笑了笑,“我看见你了。”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不打招呼?”陶涛诧异地看着他。
  “你身边还有另一个人。”
  “切,”陶涛瞪他一眼,“那是我上司,总公司派到青台技术顾问,是个‘海龟’,我陪他买点日杂用品。你是不是乱想我了?”
  “我知道小涛是什么样的人,不会乱想。只是世界很小,要是被其他人看到,传到华烨耳朵里,会产生误会。”两个人头挨着头,又买的是厨房用品,怎么能不惹人遐想呢?
  “身正不怕影歪,这些有的没的,不要在意。以前阿姨们还说你喜欢过我,好笑吧,子虚乌有。”
  叶少宁眸光一暗,面容有些僵硬,他咬了下唇,“我不想骗你,有这事。”
  陶涛惊住了,“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?”
  叶少宁窘然地把脸转向外面的露台,盯着一簇开放的白茶花,“我妈妈以前一直对阿姨说,要你做媳妇的。阿姨说暗示过你,可你装傻,估计在心里面对我没那个意思。我也曾让周子期帮我送过情书,结果被陶叔给撕了。”
  “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?”陶涛简直有点啼笑皆非。
  “问了也白问,你喜欢上了华烨。再说当面听到你拒绝我,我心里面更不会好受,以后相处也不自然。今天要不是你说起,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提的。”
  陶涛无语了,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说该为他感动。两人从小就认识,两人一块上学,一块放学,也结伴出去游玩、吃饭,可是从来没有说过暧昧的话语,连小手都没牵过,叶少宁一直是君子本色,她怎么可能认为他对她有意呢?
  本来,心情郁郁的,还想和他说几句心里话,现在,她哪敢再开口。她担心说了,会不会让叶少宁以为给了他某种暗示。
  气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尴尬。两人又各自说了会工作,叶少宁便起身告辞了,说还要去公司加班。陶涛送他出去,他回过头看着她瘦尖的下巴,宽慰道:“有那么好的医生开刀,阿姨的手术没问题的,别担心。到那天,我也会请假过去陪你。”
  陶涛给他这句话惹得红了眼眶,他哪里知道她心中真正的苦呢!
  站在路边傻傻地看着叶少宁的车远了才转身,还没进院门,听到身后又有汽车刹车的声音,忙回过头,华烨开门地从车里下来。
  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,流露出一点儿漠然、一点儿困惑,仿佛突然撞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不速之客。
  这个时候,早已过了午饭时间,他一定是吃过饭来的。
  “来啦!”她淡淡地眨了一下眼。
  华烨为她淡漠的语气给刺疼了。
  “你哭了?”他看到她眼角湿湿的。
  “没有。”她抬手拭了拭眼睛,转身继续往院中走去。
  “你干吗站在路边?”
  “送叶少宁,他中午过来吃饭的。”
  “然后你们聊到现在,然后说了什么,你哭了。”华烨突然声音一沉,神情冰冷。“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?”
  陶涛猛地回过头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华烨,眸光亮得异常,“明知故问!”
  华烨勃然大怒,不自觉握紧了拳头,只觉得血液瞬间向头部涌去,不受控制的话语脱口而出:“你一直在无事生非,我到底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?”
  陶涛的眸光黯淡下去,慢慢泛出一层悲伤。她紧紧地咬着唇,仰起头,长睫扑闪扑闪,象在抑制什么。
  爱是什么?爱原来是给予对方一次次伤害你的权利。
  他一开始发火,她希望那是吃醋,因为在意担心失去她,所以语无伦次。可是下一句,她真的绝望了。
  爱又如何?
  “华烨,我们到车上去。”她调过头,往汽车走去。这里,离屋子近,她不要让午睡的妈妈听见。
  她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,华烨在外面犹豫了一会,也坐了进来。
  在长时间的静默之后,她再度开口,声音又干又涩。
  “华烨,你开车吧!离家远点,我们吵架。”她闭上眼,心疼得象有只手紧紧地攥住。“吵过之后,你回你的家,我回我的家,周一,我们去民政局离婚。说我任性也好,无理取闹也好,都可以,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。”
  “陶涛-----”华烨一声大喝,带了几份暴戾。
  陶涛吓得身子一哆嗦,睁开了眼。
  “对不起,我刚才有点失控。你是我老婆,脆弱的样子袒露在别人面前,而我问你时,你却一字不提。”华烨放缓语气,“不要说气话。”
  “这不是气话,而是真话。华烨,离婚不是悲剧,而是解脱,我放开你,也是放开自己。这样纠缠下去,我们谁都不会快乐!有情人终成眷属,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?”
  华烨涩然地看着她悲绝的神情,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。陶涛只当他是默许了,心里面更加难受。刚刚那几句话确实是带了几成赌气,但也有无奈的成份。两个人就象走进了一个死胡同,不能在里面困住一辈子,总得想办法出来。
  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?
  一刻也不能在车里呆下去了,她怕下一秒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。可以流泪,但不能在他面前流。
  她转身推门下车,华烨突然伸出手臂,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。
  “小涛,我们不要争吵,好不好?”
  她僵如化石,一动不动。
  “是的,我现在很乱,仿佛在游移,可是我心里面很清楚,和你结婚的这半年,我比什么时候都快乐。一回到家,看见你,心里面就非常安定,不管工作有多疲累。我有时做梦,梦到我们的孩子,是个小小的女孩,和你一样笑起来俏皮地弯着眼睛。不要说放手,给我时间,我会整理好的,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
  “这算是夸奖吗?”陶涛含着泪回过头,“正如你所说的,人都有脆弱的一面,我能给予你想要的,你能给予我想要的吗?”
  华烨重重地点头,抓住她的心凑近唇,细细地吻着。
  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?”泪,怎么也拭不尽。
  “给我时间!”他再次重复。
  “华烨,时间不是无止境的。”
  如果少爱他一点,该有多好,现在推门而去,明天,山高水长,虽然痛苦,却不至于患得患失。
  可是还是为他妥协了,陶涛泣不成声。
  *******
  周一,腾跃公司。
  曾智华例行巡查办公室。他象往常一样,顺着楼梯走下去,一层一层的转悠。职员们看到他,先是一怔,然后拘谨地忙招呼。
  他微笑着点点头,没有进科室,继续往前,继续向下。
  技术部几间办公室的门也开了,先到的职员在忙着打扫。龙啸右臂上吊了个三脚巾,左手别扭地拿着手机在接电话,一抬头看见他,忙挂了电话。
  “怎么负伤了?”他温和地笑着。
  “嘿,周五喝了点酒,车撞上街边的花坛。”龙啸的笑也是尖声尖气。
  换作平时,他一定会重重地训斥几句。现在没这个必要了,他喔了一声,“喝酒不要开车,开车不要喝酒,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幸运,以后可得注意些。”
  “是,是!”龙啸皮肤白,刷地胀得通红。
  “既然行动不方便,就不用上班,回家休息去。”
  “车间在安装主设备呢,事多。”
  “辛苦了!”他拍拍龙啸的肩,笑了笑,转身往外走,到了门口,又回过头,“你负伤时,车里没其他人吧!”
  龙啸一窘,低下头,“左老师也在。”
  他脸色一沉,忙转身往左修然的办公室走去。看到左修然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,他这才松了口气。
  “曾总,早!”陶涛先看见他,站起身招呼。
  “早,哦,陶涛,你去茶水间帮我倒杯咖啡来。”曾智华说。
  陶涛应声出去了。
  左修然向他颔了颔首,眼角隐隐有些青紫,不注意看不太明显,曾智华把欲出口的关心咽下肚,“左老师,安装还需要几天能完工?”
  “一周。”
  “那你差不多和我一块回北京喽。”曾智华拉了把椅子坐在左修然办公桌旁边。
  “应该是。”左修然笑了笑。
  “左老师,”曾智华突然压低了音量,凑近左修然,“你上次回总公司,有没听说谁来接任我的位置?”
  “曾总真会说笑话,公司里的高层调动,向来严密,我哪有机会知道。”左修然懒洋洋地挑了下眉梢。
  “呵呵,左老师嘴巴真紧,别人不知道,你怎会不知道。”
  “董事长听到你这话,一定会感到莫大的羞辱,他自认为是公私分得很清的。”他莫测高深地倾倾嘴角。
  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就是----”曾智华拧拧眉,“不瞒左老师,我就是有点心不甘。青台好不容易有了独立的生产线,能够有属于自身的产成品了,这一切谈不上是我的功劳,至少也有苦劳,凭什么让别的人来坐享其成。左老师,我也分析了下,广州公司是大小姐任总经理,长春公司总经理是董事长前夫人的弟弟,青台公司是个特别,我一任就是八年。左老师日后是要接董事长----”
  “曾总,我该去车间了。”左修然眉峰一耸,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光,语调也生硬了。
  “好,好,确实是打扰左老师太久了。”曾智华干干地笑着站起。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,如果曾琪与左修然有了结果,按道理说他也与董事长沾上亲,青台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更应该他坐了。现在这一挪他,是不是左修然对曾琪没意思?
  常务副总说他到总公司,将会分管职教与工会。他当时听了就愣住了。总公司有六位副总,显然他是垫底的。在职务上是升了一级,可是这个职务等于是养老去了。
  五十二岁,养老会不会有点早?
  曾智华看看左修然冷寒的俊容,摇摇头,走了。前脚刚出,陶涛端着咖啡后脚进来,随手搁在茶几上。
  “现在就走吗?”她回座位拿起资料夹、图纸。
  “你在外面站了多久?”他盯着茶几上没有热气的咖啡,问道。
  “在你下逐客令时。”她平静地迎视着他的眸光。
  “有何感想?”
  “我觉得曾总好象很怕你。”
  “你呢,怕我吗?”他蹙起眉。
  她莞尔一笑,“无所求便无所惧。”
  淡淡的晨光从门外照进来,她站在光影里,柔和的轮廓,长长的睫毛,小小的鼻翼,湿润的唇,微笑时上翘的嘴角-----他闭了闭眼,睁开时,送了个大大的笑容给她。
  “其实所谓身份和皮囊都是画蛇添足的东西,人还得有自我。”他耸耸肩。
  “我不同意。”陶涛双瞳晶亮晶亮,“身份和皮囊应该是锦上添花。如果大街上走来一女子,她有美丽的心灵,可是相貌丑得惊人,左老师会多看一眼吗?”
  话音一落,她如愿以偿地收到两个大大的白眼。
  “而男人呢,如果他有才学,有金钱,又有地位,碰巧又长得英俊,那就了不得了,众人会把他捧得象个王子一样。而这幅模样,长在建筑工人的或扫大街的身上,了不得就是长得还行。”
  “你还真够坦白的。好了,不准贫嘴,给我干活去。”他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。
  柔软的触感留存掌中,许久他都不舍得松开。
  倒咖啡时,遇到飞飞。飞飞告诉陶涛,曾琪刚刚把属于她的私人物品全搬走了,原先自己坐过的办公桌又腾出来了。
  “过了新年,你该搬回来了吧!龙头说左老师那间还做会议室,咱们技术部现在开个小会,都得向其他部借。麻烦!他还说等新经理来了,要给大伙申请新电脑呢!”
  她愣了一下,咖啡差点从杯里泼出来。
  三个月,好快!
  下班回家,华烨已经到了。洗手时,阿姨告诉她,华烨今天塞给她一叠钱,让她给陶涛多买点好吃的!
  她叹了一声,她不愿多想,但愿这是华烨的体贴,而非变相上缴伙食费。
  晚饭吃到一半,陶江海清咳几声,眼睛转来转去,“这个小美女,我可不可以请几天假?”
  “干吗去?”陶涛翻了个白眼。
  “呵呵,去广州,洁具里面的好几个大品牌都在那里,我过去考察考察,顺利的话,把合同签一签,等家居广场开张时,给他们一个专柜。”
  “爸,这都几号了,妈妈马上要动手术的,到底什么重要?”
  “妈妈最重要。但是小美女,我只去几天,一定在妈妈动手术前回来。”
  “几天?”
  “十天!”
  陶涛“啪”地搁下筷子。
  “七天!”
  陶涛瞪起双眼。
  “小美女,五天行不?”陶江海求救地看向华烨。
  华烨笑了笑,“小涛,让爸爸去吧!家里有什么事,我在呢!”
  “好,五天。”陶涛终于出声了,“五天也就是一百二十个小时,现在是晚上七点半,往后推,应该在----”
  陶江海一把堵住陶涛的嘴,脸苦成一团,“小美女,你别太抠,现在你让我上哪找架飞机去?”
  “我不管。反正在二十五号的晚上七点半,我要看到你坐在这。”她特地点了点餐桌。
  一直笑咪咪地看着父女俩的陶妈妈开口了,“这样吧,我来讲个情,五天也太急,毕竟那么远,就七天好了。”
  “老婆,你真是太伟大了。”要不是华烨在场,陶江海真想抱住老婆狠狠亲一个。
  “妈妈,你是个叛徒。”
  陶妈妈笑,“我要是叛徒,那也是个好叛徒,哪个女人不维护自己的老公。你不也是处处护着华烨。”
  陶涛与华烨对视一眼,然后,两人又极不自然地把视线挪开了。
  吃完晚饭,华烨手里有个案子很急,要回家看资料,陪陶江海喝过了茶,就告辞了。陶涛送他到车边,他正要关照她几句,夜色里突然传来一声院门重甩的“咣当”声。
  两人看过去,是萧子桓的家。只见陶嫣然怀里抱着个孩子,象逃似的从屋子里跑向停在路边的汽车,车门一打开,她象失去了力气,扶着车门蹲了下去,嚎啕大哭,小孩在后面轻轻拍着她的背,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妈妈,不哭。爸爸凶,我们不要他。”
  “陶陶!”陶涛急忙跑过去,一手抱起孩子,孩子也是满脸的泪,另一只手把陶嫣然拉起。“怎么啦,嫣然姐?”
  陶嫣然抽泣着扭头看屋子,屋子里传来啪哩啪啦的声响,东西象是摔得不少。
  “爸爸骂妈妈是泼妇。”陶陶扁着小嘴,“还让陶陶闭嘴。”
  “爷爷奶奶呢?”陶涛问。
  “去大伯家了。小涛阿姨,我怕。”陶陶抱着陶涛的脖子,嘴巴一张,也哭开了。
  “乖,陶陶不哭,妈妈带你回姥姥家。”陶嫣然抬起手,胡乱拭了下眼睛,抱过陶陶跨进车内。
  “嫣然姐,天都这么晚了,你又情绪不稳定,这样子怎么可以开车?”陶涛抢过车钥匙,朝华烨看了看。
  华烨点下头,进了小院。
  “小涛,我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。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,他说他也许真的不适合婚姻,与我结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!可笑吧,就是陶陶,陌生人不管拿什么样的玩具,也骗不走他。他萧子桓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呀,结婚是我用枪逼着他的吗?”陶嫣然眼泪鼻涕一个劲地往下流,她擦也不擦,只是哭。
  “二哥那只是气头上的气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他很爱你的,喝醉的时候都在喊着你的名字。”陶涛手足无措地站在车旁,不知该如何安慰她。小院里没一点动静,该死的萧子桓为什么不出来?
  陶嫣然突然平静下来,嘴角浮起一丝苦笑,“小涛,要不是有了陶陶,我就不会这样委屈自己了?昨晚,他一夜未归,我给他打电话,是那个开酒吧的女人接的,让我别烦,他们要睡觉。呵呵,小涛,换作是你,你会沉得住气吗?我一夜没睡,等到今天傍晚才等到他,我问他去哪了?他说我事事都要向你备报?然后就开始摔东西。我为什么还要忍耐下去?我这样努力地维持这个婚姻有意义吗?”
  “嫣然姐,你别相信那个女人,她是个变态。”
  陶嫣然黯然地摇摇头,“她是变态,还是白骨精、狐狸精,那是人家的自由,我无权去评判。可是他是有行为能力的成人,他是我老公,是陶陶爸爸,他有资格这样放纵自己吗?外面的诱惑太多,他抵挡不住,这是可以原谅的理由吗?如果他心里真的有这个家,有我,就是仙子也抢不走他的。不说了,把车钥匙给我,我要去火车站,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。”
  “嫣然姐----”陶涛直起脖子看着小院。
  “不要指望了,他不会出来的。小涛,好好珍惜华律师。”陶嫣然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,哭肿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。
  陶涛无助地看着她关上车门,车摇摇晃晃地向夜色中驶去。
  她不知站了多久,只觉得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,华烨才从屋里出来,轻轻向她摇了摇头,“子桓一直在抽烟,什么话也不说。”
  “他和经艺上床了。”陶涛幽幽地收回视线,低头向家走去。“经艺现在应该很得意吧,要不要打个电话向她表示祝贺?”
  “小涛-----”
  “你们总说爱没有错,爱很伟大,爱很神圣,俗人有什么资格来指手划脚?可是你有没看到嫣然姐眼中的伤心,有没听到陶陶的哭声?”
  她声音轻柔,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,语速不疾不徐,可华烨却越听越觉得不是味。
  “小涛,别拿别人的故事来让我们对号入座。”他拉住她,“我不是萧子桓,我渴望婚姻,我渴望有个家,我喜欢孩子。”
  她闭了下眼,“嗯,你是华烨。”专情的华烨。
  华烨叹了口气,“在遇到子桓之前,经艺她从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。她和我、张弘都是一个大院的。她从小就不爱扎小辫,不爱穿花衣服,她比我们还要野,讲话比男人还粗鲁,甚至她都不肯去女洗手间。我们私下悄悄议论,她会不会是同性恋。她不是,她的朋友只有我们几个,她没有特别要好的女朋友。当子桓第一次去彩虹酒吧演出时,她的脸上突然露出女人般的娇羞。她开始用化妆品,开始注重衣服的搭配,在耳朵上还戴上了耳钉,讲话也温柔了些。”
  “你想说的是子桓哥打开了她少女的胸怀,所以你们都替她欢喜,都尽力促成此事,不然,她就会沦落成同性恋?”陶涛咯咯地笑了起来,笑得前俯后仰,笑得泪水溢满了眼眶。
  华烨无可奈何地看着陶涛,“我们只是不忍打击她,但我们都认为子桓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。”
  “男人信得过,母猪都可以上树。”陶涛深吸一口气,推开他的手,扭头往家走去。
  月光如银,碎碎点点撒在路边的积雪上,她看得花眼,突地,看不清前面的方向。
  站在身后的华烨看着她的身影被路灯和树荫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,沮丧地慢慢蹙起了眉头。
  *****
  一大早,陶江海就在楼下扯着嗓门叫嚷,“老婆,有没看到我钱包?”
  “你刚刚不是放进你口袋里的?”陶妈妈应道。
  “不是这个,是另一个,小一点的。”
  “证件在不在里面?”
  “不在,但是放的是更重要的东西。昨天换衣服时,我明明有拿下来。怎么就没了呢?”
  “我一会给你好好找找,你吃饭吧,不然赶不上飞机的,小涛可是只给你一周的时间。”陶妈妈打趣道。
  “不行,我要找到。”
  陶涛打着呵欠下楼,看见爸妈卧室的床床都翻了个遍,衣柜门大开,抽屉一个个拉出来。
  “爸,你会不会记错了?可能落在你办公室。”
  陶江海愣了愣,眼睛直眨,“会吗?”
  “会的,你上次手里拿着剃胡刀,却满屋子找剃胡刀,老陶,你得服老了。”陶妈妈接过话。
  陶江海呵呵笑了笑,“可能我真的记错了。”他一抬头,看看墙壁上的挂钟,“老天,只有两小时了,到机场还得一个小时呢!”
  “赶得上,你看华烨不是来了吗?”陶妈妈朝外挪了下嘴。
  陶涛转过身,华烨站在玄关处对她弯了弯嘴角,眼眶下面有点青,估计没睡好。
  “带在车上吃吧!”阿姨体贴,拎着个保温盒出来,“里面有粥,有豆浆,还有包子、鸡蛋,两人份的。唉,这个保温盒大是大,就是机关重重的,没有以前那个用得惯。以前那个,我放哪了?”
  “你也和我一样老喽!”陶江海笑着接过保温盒。华烨把行李箱放进车内,打开车门,看着陶涛,“一会打车去公司,自己别开车,我晚上去接你。”
  “不一定特地去接的。”
  “如果有事,我会打电话给你。”华烨盯着她同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,淡淡一笑。
  *******
  生活似乎如常地平静。
  陶妈妈的手术时间定为元月四号,正好是放假后第一天上班。
  阿姨从农贸市场回来,说市场上有那种小松树卖,买的人很多,不喊那叫松树,而叫圣诞树。
  “现在中国人都爱过洋节,今年咱们家人多,也过一下?”陶妈妈问埋头吃早饭的陶涛。
  公司的迎新聚会是放在三十一号,圣诞节前后好象没活动,她想了想,“好吧,但是晚饭可能要放在圣诞节,平安夜那天,华烨事务所请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领导吃饭。”
  “平安夜是哪天?”陶妈妈感到新奇极了。
  “就是圣诞节前一天,有点象我们中国的除夕夜。”
  “啊,那让华烨吃完饭再过来,咱们一家要团圆。早知道,不该批准你爸七天的。”陶妈妈扼腕长叹。
  陶涛吃吃笑个不止。
  ******
  平安夜这天,天气格外的好,天空碧蓝碧蓝的,一丝风都没有。阿姨已经把圣诞树买回来,用了个大花盆装着放在客厅里,陶涛在树枝上装了一些小灯泡、彩球、礼花,也挂了几只小娃娃,在树下放着几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包,是她特地在街上买的礼物。陶妈妈是一条羊绒围巾,陶江海是一个票夹,阿姨是一幅羊皮手套,给华烨的是一件衬衫。上次那件,被左修然从垃圾筒捡去了,后来没见他穿过。
  华烨过来接她上班,围着圣诞树转了几圈,神情看上去很开心,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礼盒放在树下。
  “这是给你的,但是不准偷看。”他对陶涛说。
  陶涛撇嘴,“我才不稀罕。”眼里却浮出一丝笑意。
  “华烨,晚上尽量早点回家。”两人出门,陶妈妈追在后面叮嘱。
  华烨点头,“好的!”
  车子经过萧子桓的院前,萧子桓刚好回来。美食府火锅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,江鲜馆名声在外,他忙得脚跟都没空着地。两眼空洞无神,胡渣满面,一头长发乱蓬蓬地扎在脑后,看上去不象赚得盆载钵满,而象是落泊的街头歌手。
  “早!”看见两人,他点了下头,就匆匆把眼神挪开了。
  “我和嫣然姐通过电话,她说本来把陶陶从姥姥家接过来,就是想好好地过个年,现在她什么都不想。明年,陶陶留在姥姥家上学,她准备瘦身复出,做车模,拍平面广告。”陶涛目送着萧子桓微微佝偻的背影,长长叹息。
  “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,你不要替他们担心。”
  “我不是担心,只是想不明白,二哥为啥心这么狠呢?”难道他真爱上经艺?可是他看上去没有一点深陷爱河的甜蜜,反而象被世界抛弃了一样。
  华烨默默地看着她,许久,闭了闭眼,说道:“小涛,我们重新开始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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