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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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天,沈屹和其他几位知名企业家校友,一同受邀前往南溪大学举办讲座。
  他在台上低声讲述的时候,不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,和朋友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。
  少年有着和他相似的容貌,身旁的人也曾和他在健身房有过一面之缘。
  沈屹瞥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。
  而坐在后面的陆舒扬同样没料到,他来参加辅导员极力推荐的讲座,居然会看到当初抢走温柠的“小三”。
  他这时才想起来点开学校微信公众号,翻看一周前发布的讲座介绍。
  排在第一位介绍的嘉宾就是此刻台上的人,他叫沈屹,曾就读于南溪大学最出名的计算机学院。
  下面是光鲜亮丽的一段履历,白手起家能把公司做到如今的高度,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  可这样一个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,居然会悄悄住在一个女人家里,心甘情愿当了这么久的地下情人。他明明有很多其他选择,偏要和自己抢温柠。
  真是令人费解。
  谢嘉也看到了台上的人,想起自己曾撞见那人跟陆舒扬的女朋友在一起,后来没多久,陆舒扬就跟校外女友断了,不难猜出中间发生了什么。
  他拍了拍陆舒扬的肩膀,压低声音关心:“舒扬,你没事吧?要不要提前溜?”
  陆舒扬回过神,勉强扯出无事的笑意,“我没事,难得的学习机会,好好听吧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谢嘉又看了看四周的同学,凑近陆舒扬,“你放心,那件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。”所以没人知道陆舒扬跟女友分手的真实原因,只是觉得惋惜。
  陆舒扬点点头,神情依旧落寞,“我知道。谢谢你。”
  说完话,陆舒扬一抬头,正好又撞上沈屹沉静如水的目光,连忙别开视线,低头躲避。
  等讲座结束,到了学生提出问题的阶段,大家问出自己的疑问,台上人嗓音低缓,条理清晰地回答问题。
  陆舒扬依然低着头,脸色发白,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。
  谢嘉看到好友这样,心里很不是滋味,咬了咬牙,冲动地站了起来,“请问沈先生。”
  沈屹掀起薄薄的眼皮,颇具压迫力的视线望过来。
  周围同学老师的目光也朝他看来,谢嘉一时间难免有些紧张慌乱。
  “谢嘉?”陆舒扬轻声喊他。
  谢嘉看他一眼,攥紧拳,鼓起勇气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口:“我想请教一下沈先生您的爱情观,冒昧地问一句,您觉得爱情重要还是道德重要?”
  其他人问的都是专业前景和就业方向的问题,只有他突兀地问了个关于感情的问题。
  陆舒扬原本也以为谢嘉有正经的问题要问,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。
  好友是替自己问的,陆舒扬心知肚明。
  心下顿时升起异样复杂的感受。
  这个尖锐的问题一出,几乎整个阶梯会堂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
  谢嘉屏住呼吸,紧张地盯着他,“这个问题,可以请沈先生回答吗?”
  沈屹瞥了眼他身旁的陆舒扬,眸中情绪微澜,最后给出的答复是:“在我心里,任何事都要为我太太让步。”
  谢嘉的表情空白了一瞬,“您,您太太?”他跟陆舒扬的前女友结婚了?
  “是。你还有问题吗?”沈屹声线微凉,点漆般的瞳深不见底,似乎是在看他,也似乎是在看他身边的陆舒扬。
  谢嘉本来是想给沈屹难堪,替好友出一口恶气,不曾想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。
  “没有了。”他低头坐回位置上,抱歉地看向陆舒扬,却见他蓦地红了眼眶,咬牙忍着才没立刻哭出来。
  讲座结束后,许多同班同学好奇地过来,问陆舒扬跟刚才台上的沈总是不是有亲戚关系,不然他们两个怎么会长得那么像。
  陆舒扬谁也没理,抬手遮着脸跑了出去。
  谢嘉不放心地跟上,却在走过教学楼拐角时,听到陆舒扬哽咽的声音,“谢嘉,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  “哦,好。”谢嘉停下了脚步,没再跟过去。
  陆舒扬一个人跑到学校明湖边,躲在假山后不常有人走过的背阴处。
  他蹲下`身子,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,翠绿柔软的柳树枝条在头顶飘荡。
  过了会儿,陆舒扬擦了把泪,犹豫良久,还是点进了被他置顶在最上方的微信对话框。
  还没打出字,眼眶就又一次浸饱的泪,视野变得模糊不清。
  陆舒扬只好再抬手擦泪,鼻翼翕动两下,啜泣着给温柠发消息:【姐姐,你结婚了吗?】
  为什么不告诉他呢。
  温柠隔了几分钟才回复:【你见到他了?】
  今天沈屹受曾经的老师邀请,去南溪大学做讲座,这件事她是知道的。
  陆舒扬:【嗯。你已经和他结婚了吗?】
  温柠:【还没有。不过我们订婚了,预计在今年6月16举办婚礼,你有空来吗?】
  陆舒扬强忍的泪水顿时如决了堤一般倾泻而出,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屏幕上,映出他嫣红湿润的一双眼。
  他用力咬着下唇,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。
  庆幸他们只是打字交流,温柠看不到他此刻的狼狈。
  陆舒扬故作坚强地回回复:【如果到时候有空的话,我会去参加姐姐的婚礼的。】
  发出去之前,他特意像从前一样,在句子最后加了个可爱的表情。
  -
  周末这天,温柠和沈屹一起正式去他家里拜访。
  他们去之前,沈屹提前打过电话,沈叔叔特意没有出门,在家里等着。
  温柠本来还以为,沈屹的父亲同样是沉默寡言的性格,见了面才知道,他出乎意料的风趣健谈。
  听说他现在在一家特殊儿童机构当手语老师,很受孩子们喜欢。
  迎着他们进到客厅坐下,沈叔叔开朗地笑着道:“早先我催沈屹找对象的时候,他就总说他有女朋友,你们都谈了好多年了。我还以为他不想谈,故意骗我。前段时间他突然跟我说他要结婚,可把我惊到了。”
  温柠愣了一下,很快反应过来接话:“不好意思啊叔叔,之前我总觉得还不是时候,就没来拜访您。”
  说完话,温柠拿起杯子喝了口水,视线瞥向一旁的沈屹,后者一直在看她,目光专注而温和。
  刚放下水杯,沈屹就帮她添上。
  温柠收回视线,心绪难免有些复杂,胸臆间涌上说不上来的酸涩。
  原来沈屹这些年一直跟家里人说,他们还在一起。
  温柠想象不出,他在这件事上撒谎的时候,心里该有多难受。
  她亏欠沈屹的,实在太多了。
  到了晚上,沈叔叔走进厨房准备做饭,温柠客套地提出帮忙。
  沈叔叔系上旧围裙,“我自己来就行,你跟屹屹坐着看电视吧,桌子上还有水果。今天让你们尝尝叔叔的手艺。”
  “麻烦您了。”
  温柠跟沈屹坐在沙发上,笑吟吟地凑过去,打趣道:“原来你家人喊你‘屹屹’啊。”
  沈屹洗了手,正帮她剥荔枝。
 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否认,“你听错了,他叫的是‘沈屹’。”
  “屹屹?”温柠故意逗他,“你觉得屹屹好听,还是乞乞好听?”
  沈屹耳尖微烫,将剥好的荔枝去了核,递到她唇边,“都好。”
  温柠启唇咬下,柔软的触感擦过他的指尖。
  还不等沈屹回神,她娇嫩的唇已经覆了过来,带着荔枝的沁凉和清甜。
  透明香甜的汁水被渡进来,沈屹被动地吞咽。
  既渴求更多,又顾及这是在家里,怕被家人发现而紧张,添了许多刺激。
  分开后,温柠遥遥看了眼厨房的方向,压低了声音,“乞乞,沈叔叔知不知道我爸是谁?”
  沈屹嗓音微哑,“知道。”
  温柠有些迟疑地道:“那他……会不会恨我?”
  “不会。”沈屹低声安慰道,“那件事又不是你做的,跟你没关系。”
  尽管理智上知道这件事跟她没关系,可毕竟是十年的时光,出来后外面的一切都变了,错过了孩子成长的十年,甚至连爱人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。
  这样的情况下,还能做到不怨恨吗?
  吃饭的时候,沈父对温柠的态度依旧热情,和蔼地跟她聊家常。
  温柠心里却总觉得亏欠。
  可能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,离开前,沈父还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小柠,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,都过去了这么久,叔叔早就释怀了。就算不释怀,我也不会迁怒到你身上。叔叔最大的愿望就是屹屹能得到幸福,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,别的什么都不要想。”
  他的语气真诚,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。
  温柠心中的顾虑总算可以放下。
  -
  日子过得飞快,几乎是一眨眼,就到了六月中旬。
  温柠和沈屹的朋友都来了塘锣巷的小院,帮他们一起布置婚房。
  闻尧也从南城赶了过来。
  两三个月没见,他似乎没什么变化,只是身形消瘦了些,毫无芥蒂地扬手跟他们打招呼,“你们想怎么布置?”
  撞上温柠的眼神,他唇边笑意未变,眼神却不自觉变得柔和。
  “闻尧。”直到沈屹出声,闻尧立刻收回视线,“周原他们好像在吹气球,我过去帮忙。”
  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,闻尧停下脚步,拍了拍沈屹的肩膀。
  然后就走进客厅,跟周原和骆云心一起给彩色的气球打气,用绳子绑成一串。
  打了会儿气球,身边坐下一个人。
  周原和骆云心对视了眼,心照不宣地走开。
  闻尧动作熟练地给气球打了个结,朝旁边伸手,“来一个粉红色的。”
  旁边递过来一只粉红色的气球,他没抬头,继续用打气筒往里面充气。
  又绑上一只气球,他再次手心朝上,“来一个蓝色的。”
  这次迟迟没人递过来,闻尧疑惑地望过去,就对上温柠笑意盈盈的眼眸,“没有蓝色的了,青色的行么?”
  闻尧微怔了一瞬,点点头,“也行。”
  温柠挑了个青色的气球递给他,闻尧接过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掉到了地上,赶紧手忙脚乱地捡起来,用充气筒打气。
  身边坐着温柠,闻尧的坐姿都不自觉端正了许多,腰板挺直,看似专注地按压压力泵,只是心思却明显不在上面。
  过了不知道多久,突然“砰”的一声传来,气球不小心被充进去太多空气,炸开了。
  浅青色的碎片崩得到处都是。
  闻尧耳朵嗡嗡响了两下,这才从刚才的状态中苏醒过来,连忙看向旁边捂住耳朵的温柠,把手里的充气筒丢到地上,紧张地问道:“你没事吧?”
  温柠放下捂着耳朵的手,摇了摇头,“没事。”
  闻尧还要继续给气球打气,温柠拦住了他,“先别弄气球了,已经够多了。”
  “噢。”闻尧放下东西,手足无措,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。
  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银色戒指,温柠随口问了一句:“你这戒指是……订婚了?”
  闻尧下意识摸了摸戒圈,垂下眼睫,撒了个谎:“嗯。”
  “恭喜啊。”温柠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,很快换了个话题,“你在南城那边还习惯吗?”
  闻尧微微颔首,“还行。”
  “等分公司那边的事情忙完,你还打算回来么?”
  闻尧怔然凝望着她,过了会儿,眨眨眼睛,故作轻松地笑道:“你跟我说这个,沈屹可能会吃醋。”
  “他也希望你能回来。”温柠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,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  闻尧看向门口,看到了正在布置鲜花拱门的沈屹。虽然没有看这边,但他的注意力肯定放在温柠身上。
  闻尧收回目光,坐进单人沙发里,低头望着自己交叉并拢的手掌,“我在南城挺好的,那边有很多朋友,每天都过得很开心。”
  温柠抿了抿唇,“你在南溪长大,家人也在这边,总不能因为我们的事,就让你一直在南城躲着。”
  闻尧缓缓抬眸,眼神复杂地看向温柠。
  她能这么坦然地和自己说这些,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了,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劝他回来。
  他扯出一抹笑意,抬手揉了揉后颈,“只要……沈屹没意见,我回不回来都行。”
  温柠望着他的动作,脑海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,这次终于被她抓住。
  原来之前沈屹打耳洞,突然多了许多小动作,是因为闻尧。
  他在模仿闻尧。
  沈屹以为她喜欢的人是闻尧,所以才这么做吗?
  见到她出神,闻尧疑惑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  温柠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。那我去跟沈屹说了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说完,温柠便起身去外面找沈屹。
  闻尧努力克制着,不去看她离开的背影。
  -
  六月十六日是周四,婚礼在度假酒店的露天花园举办。
  婚礼现场布置得豪华漂亮,亲朋宾客纷纷送上祝福。
  温柠从司仪手里接过来话筒。
  沈屹隐约预感到她要说什么,屏住呼吸耐心等待。
  后面的屏幕上开始播放温柠提前准备好的内容,有她和沈屹过去的合照,他们往来的书信纸条,互相送过的礼物,一起在学校天台上写下的名字……
  有很多书信她没有很好地保存下来,只记得内容,便自己重新写了一遍,拍成照片。
  温柠望着沈屹,轻柔的嗓音缓缓开口:“在我年少不懂事的时候,我曾经深深地伤害过一个人。”
  沈屹漆黑瞳孔收缩,牵住了她的手。
  “那时的我任性又冲动,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,说过很多伤人的话,他却一直包容我。只是我太不懂得珍惜,最后还是把他弄丢了。”
  “在国外那些年,我在很多人身上都能看到他的影子,下意识寻找和他相似的人。可我总觉得主动回头就是认输,所以一次也没有找过他,更不敢相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着我……”
  沈屹无言地注视着她,和她交握的手轻微颤抖。
  “可能是命运安排,让我和他再次遇见。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,我们再次走到了一起。庆幸我醒悟得不算太晚,庆幸过去十年,我回头时,你还在…”
  “分分合合这么多次,这一次,我们终于能够坚定地牵起彼此的手,做好交付一生的准备。”
  诚恳地说完,温柠抿出浅浅的笑意,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。
  她没打算说什么催泪的话,只是觉得沈屹那么缺乏安全感,想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一个承诺。
  可沈屹还是难以自抑地红了眼眶。
  司仪上前把捧花和戒指交给他,沈屹单膝下跪,这次无比正式地向她求婚,一字一句都说得认真,嗓音带着哽意,“温柠,嫁给我好吗?”
  温柠和他四目相对,在他紧张的视线中,认真地给出答复:“沈屹,我答应你。我承诺我将永远喜欢你,永远不和你分开。”
  其他人没在求婚的时候听过这么长的一段回复,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  沈屹听了心中却是重重一颤。
  这是他曾经给温柠的承诺——
  温柠,我答应你。我承诺我将永远喜欢你,永远不和你分手。
  十一年前,温柠没有留下只言片语,离开了沈屹。
  十一年后的同一天,温柠把这份重于一生的承诺,在婚礼仪式上许给了他。
  沈屹喉间涌上一阵酸涩,快速眨了眨眼睛,逼退眼中的泪意,帮她在无名指套上了婚戒。
  他站起身,用最大的力气将她拥进怀里。
  温柠听到他在自己耳边,用压抑而激动的嗓音不断喃喃道:“谢谢你,谢谢你。”
  台上的新人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,而台下,也有许多双眼睛见证了这一幕。
  他们的神情有落寞,也有释怀。
  陆舒扬到底还是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仪式,他是一个人来的,独自站在角落,安静地看温柠向沈屹深情告白。
  等到他们相拥在一起,他就悄悄离开了会场。
  而闻尧脸上的笑意从头到尾都没有卸下来过,笑得脸都快僵了。
  像是生怕自己一停止笑,就会不合时宜地哭出来。
  从南城来的贺扶腾他们认出了温柠,有人觉得好奇,但见到闻尧明显不对劲的样子,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。
  毕竟距离温柠跟闻尧去南城,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。她选择和闻尧分手跟沈屹在一起,是她的自由,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。
  -
  婚礼仪式结束,晚上,温柠和沈屹回了塘锣巷。
  有几个朋友过来闹了一会儿就离开了,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。
  温柠洗完澡出来,看到沈屹坐在床边发呆,乌黑的发仍有些湿润,脸颊冷白清隽,挺直的鼻骨在侧颜投下阴影。
  他似乎一喝多了酒,就喜欢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发呆。
  温柠盘膝坐到他身边,用毛巾擦着头发,随意问道:“沈兔兔,想什么呢?”
  沈屹转过头望着她,茫然地眨了眨眼,莹润漆黑的眼瞳中有着茫然。
  “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?景绍安他们几个灌了你多少酒啊这是。”温柠凑过去,在他眼前挥了挥手,“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
  她的手腕精准地被他握住,很用力地。
  沈屹痴痴地盯着她,眼眶渐渐泛起红,声音激动,“温柠,你是温柠,你回来了。”
  温柠疑惑地眨了眨眼,“我回来了?我一直都在这里啊,我从哪里回来?”
  “又是假的么……”沈屹眼神黯淡下来,抬臂抱住她,下巴放在她肩头,“为什么只有在梦中,我才能看到你呢?你什么时候能回来,你还记得我吗?你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。”
  温柠正准备推开他看看怎么回事,就被沈屹下一句话制止了动作。
  “温柠……我刚才梦到我们结婚了。”
  听到沈屹用这么悲伤的语气说话,温柠心中微涩,抬起的手臂僵在了空中。
  沈屹的语气低落极了,也委屈极了,“婚礼上来了好多人,都说我们很般配。你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愿意嫁给我,说会永远喜欢我。”
  温柠的手掌轻轻放下,拍了拍他清瘦的背,“乞乞,是真的,不是做梦。”
  “怎么可能呢。”沈屹眼泪落下,抱着她的手臂收紧,带着哭腔说:“你早就走了,你不要我了。温柠一点也不喜欢我,才不可能跟我结婚。”
  “乞乞,你喝醉了。睡一觉吧,明天醒来就好了。”
  听了这句话,沈屹不仅没有乖乖放手,反而更用力地抱住她,泪水也流得更凶,“明天醒来你就不见了,梦里你也要走吗?为什么要离开我呢?为什么就这么抛下了我呢。”
  沈屹像小兽一般低声呜咽,声音中充斥着痛苦,“温柠,别这么对我,你别这么对我。你明明知道……我离不开你的。”
  “你不要走,好不好?”
  温柠心里好似被扎了一下。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沈屹。
  每次提到十年前的离开,他都会说没关系,那些事早就过去了。
  这是沈屹第一次,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表露出所有脆弱和痛苦。
  十年前的伤痛,哪是一句轻飘飘的“没关系”就能一趣÷阁带过的。
  那个时候,他甚至连求她别走的机会都没有。
  他们分开这些年,沈屹经常梦到她回来吗?他经常陷入这样的梦魇当中吗?
  整日被这样的痛苦折磨,怪不得他会变得越来越脆弱自闭,变得那么爱哭。
  温柠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,“乞乞,你先别哭了,我给你看样东西。”
  沈屹闻言稍微松了力道,泪眼朦胧地问:“是什么?”
  温柠举起自己的右手,捉住沈屹的左手,顺着缝隙插`进去十指相扣,“看到我们手上的戒指了吗?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,我们已经结婚了。”
  沈屹出神地望着戒指,却没有如温柠预料的那样高兴起来,反倒失魂落魄地说道:“可是我买不起戒指,我还欠很多钱,我什么都买不起。”果然是他在做梦吗。
  温柠捕捉到了关键词,“欠钱?我不是给了你二十万,让你还债吗?”
  “我不要你的钱,我又不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,”说着,沈屹又委屈起来,“我会努力赚钱的,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。温柠,你等等我好不好?”
  温柠总算明白,为什么沈屹会这么拼了命地工作。
  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资产丰厚,却还是经常顾不上吃饭,这么多年的低血糖毛病一直没有治好。
  这人性子很倔,认定了一件事,就非要做到不可。
  认定了要有足够的资产成就才能配得上他,就一定会拼了命地去创业,去打拼。
  温柠微皱起眉,问道:“你没用我给你的钱还债吗?那你是怎么还上的?”
  沈屹思绪很混乱,下意识回答:“做兼职,打工,还有奖学金,总能还得起。”
  他没有亲戚帮助,一个刚成年的学生,连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己操心。
  他是怎样省吃俭用,吃了多少苦头,才还上那二十万的外债,温柠不敢去想。
  “乞乞,你没有在做梦,我们真的已经结婚了,”温柠稍微用力捏了捏他的耳朵,“我现在捏你的耳朵,疼不疼?”
  沈屹摇头,“不疼。”
  温柠加了力气捏他,沈屹的肩膀颤了一下,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。
  “感觉到疼了吧?我去给你拿解酒药。”
  温柠正准备起身,手腕又被沈屹握住,慌乱地说道:“你要去哪儿?不要走。”
  “去给你拿解酒药。那你跟我一起去吧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沈屹像个小跟班,拉着温柠的衣角,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。
  从布置喜庆的卧室出来,他看到客厅悬挂的许多彩色气球,院子里的鲜花拱门,一切都和真的一样。
  他还看到了他和温柠的婚纱照。
  温柠找到药箱,翻出解酒药,正准备拿给沈屹,一回头,就看到他站在他们的婚纱照前面,小心翼翼地抬起手,又像是怕自己弄坏了它,碰都不敢碰一下。
  他只是站在那里,眼也不眨地望着他们的照片,又哭又笑。
  他是十八岁的沈屹,最爱的人突然不告而别,只剩他自己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院子里苟且生存,被孤独和梦魇日夜折磨。
  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再见到温柠,更不敢相信他们能复合,甚至结婚。
  温柠走上前,从背后圈住他精瘦的腰,“乞乞,以后我会对你好的,再也不会让你哭了,好吗?”
  沈屹转过身,默默拥抱着她。
  后来温柠哄着沈屹吃下了解酒药。
  药效上来,他躺在床上,不舍地看着温柠,眼皮越来越沉,渐渐进入了沉睡。
  温柠看沈屹发梢还有些湿润,就打算拿吹风机帮他吹干,结果起身的时候才发现,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抓着。
  睡着了也不舍得松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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