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九章 威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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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醉仙楼四层天字号房内,窗外的月光倾泻般地洒了进来,在坐着的金为和床上的石武之间铺设了一条银白色的光路。
  见石武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,金为问道:“怎么着?被吓到了?”
  石武有时候觉得这无幽谷谷主跟他阿大爷爷很像,甚至还会在不同的时候说一样的话。他拉着被子迅速地冷静了下来,脑海里闪过各种金为来此的目的,最后凝视着那张鬼脸面具道:“谁大半夜睡着了看到旁边有个戴面具的人站着,都会被吓到吧。”
  “可你冷静的很快,好像一下子就不怕了。”金为对石武一直很感兴趣。
  石武笑了笑道:“我这人很怕黑,更怕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。不过谷主我还是认识的,所以不怕。”
  金为冷笑道:“那一定是我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,或者是阿大的存在让你有恃无恐了。”
  石武直言道:“谷主深夜造访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消除对你善意的误会吧。或者说你是来和我阿大爷爷打一架的?不应该啊,那时候在无幽谷里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动手,没理由会在戒备森严的秦都动手的。”
  金为叹道:“你不是无幽谷的人可惜了。”
  石武顺杆子爬道:“确实可惜了。”
  “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,毕竟阿大已经成了你江湖的领路人,你的观念行为都会被他所影响。无幽谷不会收被别人带过的孩子,因为那是一根根埋下的针,随时会反的。”金为看向石武道。
  石武不置可否道:“放心,我这副样子,山上的一年试炼说不定都过不了,就不指望能入谷了。谷主啊,如果你就是来此说这些的,我听到了,你也可以走了。这天色也不早了,我还要睡呢。”
  金为道:“你虽然是个孩子,但是个聪明人。所以收起你的小伎俩,回答我一来就问的那个问题。”
  石武装糊涂道:“哦,我跟谷主聊的一时兴起就忘了。谷主刚刚说什么来着,哦对了,是问我阿大爷爷去哪了。我阿大爷爷很久没来秦都了,出去逛一逛夜景罢了。谷主也知道我身有寒疾,不太适合晚上出去的,他就没带上我。”
  见石武还不承认,银色鬼脸面具后面发出了一阵笑声道:“以你阿大爷爷的身手,现在应该已经翻到石昱那个屋子了吧。今儿个他们屋里没人,可惜呀,那里没有密室更没有乾元丹,他的期望要落空了。”
  石武眉头皱起,自己的装傻充愣竟然被对方以这种方式戳穿。而且按金为说的,他显然对石家的情况极为了解,甚至连今晚谁在谁不在都知道。既然石武装不下去了,那就开口问道:“谷主这样子是在变相地告诉我,你也是石家之人么?”
  金为哼了一声道:“你这个‘也’字用的很好,可惜现在的你和我,都不是石家的人。”
  “嗯?”石武听到金为这句,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道,“我还没认祖归宗,不算石家之人是说得过去的。但谷主这么说自己就有些微妙了,谷主应该是隐于暗处的或者是表面上已经死了的人吧。当然,这一切还得建立在谷主不是坑骗我这小娃儿的前提下。”石武终究还是那个石武,头脑之间,口舌之上,皆没落了下风。
  金为目中生寒道:“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  “对于一个要死的聪明人,是不是好事都已经不重要了。”石武一点都不怕眼前的金为,他知道对方在他身上所图极大。而且从金为所说的话看来,谷医说石家有乾元丹的事情还是金为说的,为的就是要引他们回石家。
  金为看着眼前这个连死都已经不怕的少年,冷笑中带着期待道:“或许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,有时候有些事情会比死更让你痛苦,说不定到时候你还想求着快点死。”
  石武被金为这么一说,那个梦中的场景突然涌现在脑海中,胸口处更是生出一股怨闷的感觉,他突然呵呵笑道:“无幽谷果然是谷主一言之下的地方,连那个怪谷医都能被你安排着写信做局。不过我很想看看,如果我在去石家之前就自行了断了,谷主的这个局还如何进行下去。到时候阿大爷爷肯定会发疯一样地把你找出来。我会在下面慢慢等你,总会等到的。”
  金为如何都没料到石武会想到这一步,他忽的一声站立而起,面具下的双目紧紧盯着石武。
  石武也就这么看着金为,他就是要看看金为能忍耐到何种地步。
  金为确实没有动手,他真的怕石武这个小鬼头在自己动手的时候做出什么傻事,到时候阿大肯定会把秦都掀个底朝天。若是直接对战,金为还不一定怕阿大。但阿大在暗,其又是杀人查探的好手,他经不住阿大歇斯底里地报复。
  金为点头道:“你,很好!”
  石武真想他四叔和一帮子无幽谷的长辈都在这看看,看看他们无幽谷的谷主是怎么在他面前服软的。不过还没等石武得意多久,就被金为下一秒的话语给打回了原形,甚至差点要给对方跪下。只听金为道:“无幽谷在晋国的接头人已经开始往你们来的方向查了,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说的那个村子。你在那村子的十年里应该有些好朋友吧。要不要我请他们去无幽谷里坐坐?”
  石武怔在那里,一动都没动,等他反应过来要装作漠不关心时,已经来不及了。他知道金为这是一招杀棋,就是要攻得他措手不及。石武并不知道现在轩林两村已经有一颗筑基期的月桃树守护,不然他也不用怕金为的威胁。
  石武知道是自己输了,问道:“说吧,你要什么。”
  金为见石武老实了,就说道:“你阿大爷爷是去石家或者是出去逛夜景都没问题,我来这里就是提醒他一下,莫要想着能找到那枚乾元丹,还是老老实实地带着你去求着石家为好。还有就是你在这场游戏结束前别做什么自寻短见的傻事,就像你说的,我对你这么友善,自然会送你的小伙伴下去陪你。或者灭一个村齐齐整整地让他们一起下去也行。你应该知道,我说一不二的。”
  说完,金为就要走了,他不需要等石武的回答,因为答案早就已经有了。
  石武在金为临走前问了一句:“谷主,依你所见,我那生死未卜的爹在石家还有人念着么?”
  石武这句抛砖引玉的话相当巧妙,这句话不止是石武对金为的反击,更是为后面他们去石家寻了一个方向。
  金为是真没想到石武这时候还能问出这等攻心之计,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,最后确定了一个人,回道:“你大姑姑会,她是你祖母最疼的一个孩子。”
  金为同样抛给了石武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。
  石武心里嘀咕了句:“果然是条老狐狸。”
  但石武嘴上却是恭敬道:“那我就不送谷主了,这儿楼层高,您别摔着。”
  金为倒是把石武没说的话说了出来:“看在你是条小狐狸的份上,我也就告诉你吧。这个游戏我一个人玩的太久了,也就你阿大爷爷配跟我玩一局。这一局很大,但赢的人只会是我。”
  窗外的银白月光映照在闪身而出的金为身上,飒沓若流星般划过夜空。
  子时刚至,阿大自窗外越回房间。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石武一个人裹着被子坐在床上,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想得出神。
  阿大轻声问道:“小武?”
  石武一时间还没注意到阿大在喊他,在阿大又喊了一声后石武才回过神来。
  阿大见石武神色不对,忙问道:“是不是寒疾发作了?”
  石武摇了摇头,但他后面一句让阿大放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,只听他道:“金为来过了,还留了些话给你。”
  “什么!”阿大怎么都没想到他去夜探石家的时候,金为也会来此房间找石武留话。
  石武将刚刚他与金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告诉阿大,然后自己又陷入那种脑中各种混乱无章的信息冲撞拼接的状态。
  “金为说的游戏到底是什么,为什么他能这么自信地说最后赢的是他。”石武实在想不通,最后一下子躺在了床上,盖上被子蒙头道,“那条不能见光的老狐狸就是成心不让我们痛快。”
  坐在椅子上的阿大神色比石武凝重得多,金为能第一时间找到这里,就说明他们一进城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。亏阿大先前还自诩是甩开别人跟踪的高手,连被人跟踪到这里都没发现。
  阿大道:“是阿大爷爷大意了。”
  石武回道:“也不算吧。阿大爷爷,你说秦都四个大门,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从西门进来的。他是不是在每个门都派人盯着。我们能不能找到他露在外面的脚,然后顺藤摸瓜地把他揪出来。我真的不放心能拿浩然他们做筹码的金为。”
  “说不通的!谷里信奉的是多一人不如少一人的准则。派人盯着四个大门就有可能留下四条被人抓住的脚,只要任何一个被抓到,金为就会暴露。这不是金为的行事作风,他只会把筹码押在他最自信的位置,最多就是一人。还是一个他极为信任救过命的人,因为这种人最好掌控与利用。”阿大分析道,“所以只有一种可能,他预料了我们会从水路过来,派人每日在西城门一侧观望等待,直至我们今日到来。他也了解我的性子,知道我一到就会先行查探一番,是故才有了他今夜来此找你一事。”
  “怎么办!怎么办!浩然他们不能有事!绝不能有事!”石武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。
  阿大安慰他道:“你也别心急,既然金为说这场游戏是我跟他的对决,那就跟浩然他们无关。他是被你的兵行险着给吓到了,不要说他,即便是我都没想到你会出这一招。要是真如你所言,我在回来时看到你的死状,我肯定会疯。秦都内所有关联的人都会为你陪葬的。特别是石家的人,一个都逃不掉。”
  石武知道自己这招是玉石俱焚的结果,他拉下被子对着阿大抱歉道:“对不起阿大爷爷,我不应该在你不在的时候抱着这种想法。”
  阿大道:“你确实不应该,阿大爷爷还在呢你就有这种想法。你觉得我帮你报仇以后还能独活么?”
  “对不起。”石武再次道歉道。
  阿大语气缓和道:“答应阿大爷爷,不管遇到什么,都要活下去。我们腊月廿五过去石家,看看对面布的是什么局。”
  “好!”石武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石家,想把金为那条老狐狸揪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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