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女人天生是敏感动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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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正式把国泰华星的资料和底稿都交给陶醉之前,惜年手头还有些法律上的文件要和律所方面沟通,联络律所一直是组里其他的同事在跑,既然要交接给别人,就得在最后环节把好关,惜年决定亲自去那家事务所和律师协商。
  这家律所在陆家嘴CBD的某栋高层建筑里,门面非常气派,一走进去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国际化气息,办公区的装修风格丝毫不亚于一些国外大型事务所。
  递上名片,惜年等待前台小姐帮她通报,很快前台小姐示意她可以进去了,她约好面谈的邢律师正在办公室等她。
  邢律师三十出头年纪,是这家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,也是业界最有名的经济律师之一,惜年走进他的办公室,看到到处都是绿植,宛如一个小小的植物园,不禁感叹,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也太让人心情愉悦了吧。
  “邢律师,这些花草植物都是你自己种的?太好看了。”惜年忍不住夸赞一番。邢律师浅笑:“我和我太太都喜欢养花种草,平时工作忙,这也是一种减压方式。”
  “我也喜欢养花,可我总是养不好,别人送的红掌海棠和杜鹃全都被我养死了,我只好养几盆绿萝和吊兰。”惜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。
  “那是你没掌握它们的习性,每一种植物都有它特定的喜好,对土壤和湿度都有要求,想养好不容易。”邢律师看到自己精心养育的花花草草,心情也格外愉悦,不知不觉就和惜年聊了不少。
  “这盆君子兰开得真好。”惜年看着那一簇橘红色的花朵,觉得花开得特别鲜艳。
  “你要是喜欢就搬走,我这里好几盆,明年春天分盆后又能多出几盆,都快放不下了。”邢律师慷慨地说。
  “那就不客气了。”惜年说。
  和邢律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国泰华星项目中有关的法律问题,惜年起身告辞,搬起君子兰的花盆往外走,“邢律师,再次谢谢你送我这盆花。”
  邢律师替她开门,笑道:“客气什么,你要是喜欢,以后我这里别的花分了盆你也可以来拿。”
  惜年搬着花盆穿过办公区的走廊,看到电梯门快要关上,赶忙跑几步,叫电梯里的人等她一下。
  电梯里有个男人,看到惜年搬着花盆跑过来,把关门键按住,等她进了电梯后才松手。惜年道了声谢,请他帮忙按一楼。
  男人听到她声音略一诧异,这才细端详她一眼,原本她的脸被花挡住,他原本也没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子。
  “你——”男人不知道该怎么措辞,十年没见,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她。
  惜年侧目看他一眼,赫然发现跟她同乘一部电梯的男人竟然是林司峤,惊讶之余又有些疑惑,她以为他还在北京读博,没想到他已经回来,而且进了事务所。
  尴尬地向他笑了笑,惜年跟他打招呼,“好久不见,我是来这里办事的。”林司峤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君子兰,淡淡一笑:“邢律师送你的吧?”
  惜年“嗯”了一声,脑筋半天不能从打结的状态恢复,为了缓解气氛,主动问他:“你在这里工作?”
  “嗯,回来半年多了。”林司峤答了一句。
  原来他已经回来这么久了,倒是没听薛崇提过一个字,兄弟俩高中那会儿因为自己起了嫌隙,这些年过去,不知道有没有释怀,薛崇不提,惜年也不好问他林司峤的事。
  彼此都没再说话,电梯到一层之后,惜年和林司峤道别后,没有注意到,原本应该在二楼下电梯的林司峤在二楼没有下,而是跟着她到了一层。
  眼看着惜年越走越远,林司峤快步追上她,“下个月班级有个聚会,你也来吧,这些年班级聚会你从来不参加,大家老问起你。”
  “问起我?”惜年冷冷一哼,她永远忘不了,薛崇被保送去复旦后高三那一年,某些人是怎么冷嘲热讽她被薛崇甩了的,如果不是她够坚强,早就忍受不住那些幸灾乐祸的冷言冷语。
  “我没兴趣见他们。”
  从不认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,有些伤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,她不会当做没发生,继续和那些人保持虚伪的同学情。
  “你这个脾气,真是和当年一模一样。”林司峤无奈地笑了笑,“阿东和乔钰度完蜜月回上海探亲,我也通知了他俩,你就不想和他们聚聚?”
  “真的?”惜年想,怎么没听乔钰说起呢?
  “我会骗你?”林司峤的语气更无奈了。惜年对谁都有戒心,多年不改。
  “那我和薛崇的事你也知道?”惜年忍不住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。不说的话,她可没办法坦然地和林司峤再见面。
  “当然,我弟弟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,他发的朋友圈我们全家都看到了。”林司峤表情从容淡定,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
  惜年默默注视着他几秒钟,听他话里的意思,他和薛崇早就和解了,可是为什么薛崇会从家里搬出去住?
  “聚会的时间地点我会发在班级群里,到时候你和薛崇一起来。”林司峤交代完这句,转身走了。
  惜年抱着花盆站在原地看他,和薛崇一样,他也已经蜕去了少年的青涩,俨然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。楼上那家规模庞大的事务所大概就是他父亲的产业,毕竟早在十年前,他父亲就已经是全国有名的大律师,他学成后在自家事务所工作,再合理不过。
  林司峤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,他刚坐下没几分钟,就有人敲门进来,抬头一看,是他的女朋友方蔚。
  方蔚也是这家事务所的律师,是他在政法大学的同学,两人谈了三四年恋爱,感情一直很稳定。
  “刚刚来找你,助理说你出去了,齐盈约咱俩晚上一起吃饭,她有事情找你。”方蔚问林司峤有没有时间和她闺蜜吃顿饭。
  “晚上,行啊。”林司峤有些心不在焉,但是他习惯了对女朋友有求必应,也不多想就答应了。
  方蔚察言观色,见他在桌上翻翻找找,像是在找烟,把戒烟糖拿给他,“别抽烟了,吃糖。”上大学那会他就经常熬夜看书学习,靠抽烟解乏,工作以后也没有戒烟,反而越抽越凶,她不喜欢闻烟味,总是买戒烟糖给他,劝他戒烟。
  林司峤笑着接过去,拿了一颗糖塞进嘴里,等她走了以后,才把糖吐到垃圾桶,他不喜欢戒烟糖的味道,总让他想起小时候最不喜欢吃的薄荷味口香糖。
  总算在一堆文件下找到了烟盒,林司峤抽出一支烟点上,打电话叫他助理进来,让助理去查查邢律师最近在办什么案子。
  很快,助理进来告诉他,邢律师手头有三四家公司的项目,其中就包括国泰华星旗下一家子公司的IPO法规核查,合作方是美资投行美银集团。
  “把美银参与这个项目的工作人员资料传一份给我。”林司峤吩咐助理。助理应声而去,十分钟后,林司峤收到邮件。
  美资投行的老传统,资料全英文,看到其中一个名字,林司峤点开一看,果然是惜年的中英双语简历,高中毕业后,她在新加坡念完本科,又去英国读了两年硕士,毕业后在美银新加坡分公司工作,业绩骄人连连升职,也就是近两年才回到国内。
  再见到她,虽然不至于有多激动,可也没像他自己预想中那样淡定,这个女人仿佛有一种魔力,总是能用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令他措手不及。
  方蔚站在自己办公室落地窗前,透过百叶窗看着林司峤办公室,见他把百叶窗全部拉起来,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办公室里的情形,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
  她从外面办案回来,在楼下看见他,他正和一个抱着盆君子兰的女人说话,没有看到她。原本以他的细心,在那么近的距离下,他不应该看不到她,可他偏偏就没看到,只顾着和那个女人说话。
  女人年轻漂亮、气质出众,是个生面孔,大庭广众下也没和林司峤有什么暧昧举动,可方蔚就是能感觉到,林司峤和那女人说话的时候,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。
  惜年回到公司,把君子兰放在办公桌旁的地柜上,这样君子兰不仅能晒到阳光,也能时时出现在她视线里。办公室里多了盆花就是不一样,赏心悦目多了,心里盘算着,有空去花卉市场再多选几盆绿植放进来。
  给仓鼠虫虫喂过食,惜年打电话给薛崇,约他晚上一起吃饭。两人工作都忙,他晚上还经常值班,能见面的时间不多,只要有时间,他们就会腻在一起。
  “让我想想,好久没吃法餐,今晚去吃法餐吧,T8去太多次了,不如我带你去另外一家,我妈是那里的VIP,不用预订就能有座位,下班我去接你。”薛崇想好了,晚上和管峰换个班,好好和惜年共度良宵。
  “好,我等你。”惜年甜甜地说。
  下班已经七点,惜年用吹风机把长发吹得蓬松飘逸,拿着化妆盒精心化妆,等薛崇打来电话,才收拾好皮包下楼去找他。
  直到上了车,她才发现自己忘记换鞋,平时在公司和外出办事时为了方便,她穿的都是平底鞋,晚上和男朋友花月良宵,应该穿性感一点儿的高跟鞋才是,偏偏她急着下楼,把这事给忘记了。
  “跑那么快干吗,兔子一样,我又不会开车跑了。”薛崇打趣地说。惜年攀住他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,“想快点见到你。”
  “那要不要先来一发?”薛崇心都酥软了,笑着搂住她吻了吻。
  “在车上啊?这个时间路上车太多了,不太适合吧……我肚子饿了,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。”惜年并不反对他的提议,但是更想先祭五脏庙。薛崇笑着把车开出去。
  高中的时候他俩就相处得很融洽,几乎无话不谈,而现在,身体的交融让两人的关系比之以往更亲密一层,这样的心境简直比初恋还令人心驰神往,每个微笑和互相注视都变得更有含义,男女之间,一段关系不落到实处就无法真正体会和了解对方。
  薛崇说的餐厅离惜年工作的地方有不少路程,两人到的时候已经八点了,在服务生的带领下,他们手牵着手来到座位上坐下。木质楼梯古朴优雅,橙色的灯光让店堂里显得朦胧而有意境。
  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,他俩就看到林司峤和两个女人坐在某一张桌子旁,几个人同时看到彼此,气氛有一丝丝尴尬。
  方蔚认识薛崇,知道他是自己男朋友的弟弟,站起来和他打招呼,林司峤也站起来,和他俩寒暄。
  方蔚短发干练,惜年长发妩媚,各有各的美。听到薛崇介绍方蔚说是林司峤的女朋友,惜年点头向她笑笑,心里想,这大概就是自己未来的妯娌。
  方蔚也友好地回了个微笑,认出来惜年就是下午在公司楼下和林司峤说话的漂亮女人。
  “不介意的话,一起坐吧。”林司峤客气地说。
  有客在场,薛崇和惜年自然是不方便坐下的,推说已经订好了座位,没有和他们拼桌。林司峤目送他俩坐到别处,心里暗暗松了口气。
  方蔚看着他,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,忍不住扯了扯他衣服,“你怎么了,心不在焉的?”“没事,我们吃我们的。”林司峤掩饰情绪,一不留神把餐叉碰落在地上。
  不知道是他的掩饰太拙劣,还是有些情绪根本就没法掩饰,连齐盈也看出来他短暂的失态,忙打圆场:“听说这家的熏鲑鱼不错,叫服务生过来点一份。”
  方蔚淡淡地看了林司峤一眼,他似乎已经恢复了淡定,视线放空,眼神看起来深邃无比,这不禁让她起了疑心。林司峤何曾这样过,他弟弟出现得再突然,也不至于影响他的情绪,能影响他情绪的,大概是他弟弟那个女朋友。
  “薛崇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,怎么没听你说过?才谈的吗?”方蔚装作不经意,问起薛崇和惜年的事。
  “不是才谈的,他俩好多年了,高中就谈了,后来分开过一段时间,最近又好了。”林司峤对女朋友也并不隐瞒。他是聪明人,知道有些事瞒不住还不如实话实说。
  “高中?”方蔚脑筋转了转,“那薛崇他女朋友和你也是同学了?”林司峤和薛崇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读书,高中还分在同一个班,方蔚听他说过。
  林司峤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多说。女人天生是敏感动物,再说下去怕她不知道会胡思乱想些什么。
  方蔚看到他表情,猜到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,主动和齐盈聊起别的事,把话题岔了过去。林司峤默默切牛排,之前还嫩滑新鲜的小牛肉,不知怎么越吃越没味儿。
  惜年和薛崇的餐桌在角落,他俩都很享受这种私密感,坐下来以后迅速点了餐大快朵颐。
  “这家的伊比利火腿超好吃,你应该早点带我来。”惜年说。薛崇笑道:“我以为你们女孩子减肥,喜欢吃点清淡的,上回你还说,你晚上不吃荤的。”
  “我那是骗你,其实我荤素不忌。”惜年对美食从来没有抵抗力。工作强度那么大,经常加班加点不说,时不时还要出差出外勤,每天死那么多脑细胞,不吃点好的怎么行。
  “能吃也是福,现在还不算太晚,你可以多吃点,我点的都是这家最好吃的菜。”薛崇也是无肉不欢的人,从小到大讨厌吃素。
  想起林司峤,惜年忍不住把下午见到他的事告诉薛崇,“他说他回来工作半年了,怎么你都没和我说过?”
  “我忘了。”薛崇很没有诚意地说。
  惜年瞅他一眼,笑着揶揄:“人家皇太子有皇位要继承,你这个二皇子只能眼巴巴看着,也难怪你羡慕嫉妒恨。”
  “不知道谁羡慕谁。”薛崇可不承认自己觊觎林家的家业。
  “下星期同学聚会你去不去?你去我就去,你不去我也不去。”惜年问他。薛崇微微一怔,“什么聚会?”
  “林司峤说,下星期有个同学聚会,让我们一起去。”
  “没听说呀,是你们(7)班的聚会吧?(7)班的聚会我去干什么,一帮丫头片子,没意思。”
  “你可以作为丫头片子的家属去列席一下。”惜年笑着说,“他说阿东和乔钰也会参加,所以我才问你去不去。”
  薛崇更疑惑了,要是(1)班的聚会,林司峤怎么会不和自己说,还是说,临时决定办聚会?看来惜年很想参加,只要她想去,自己就陪她去。
  林司峤和方蔚走的时候过来跟薛崇打了个招呼,方蔚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司峤身后,疑心生暗鬼,总觉得他情绪有点儿不对劲。
  把方蔚送回家,林司峤没有换鞋就要走,方蔚本以为他要留下来过夜,呆呆地看着他关门离去,半天回不过神来。
  看来她的预感没有错,他的情绪就是不太对。
  不是生气,也不是惆怅,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沮丧,这种情绪在一向自信的他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。在学校的时候,他成绩名列前茅、颇受导师欣赏,工作后因为他父亲的光环,刚入行就备受关注,被誉为最有潜力的青年律师。
  这样优秀的他,会因为什么而变得沮丧?毫无疑问,只有女人……方蔚缓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越想越焦虑。
  打电话给闺蜜齐盈,方蔚拐弯抹角问起她对林司峤的看法,齐盈是个聪明人,反问她:“你才是他女朋友,为什么问我?”
  “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,我觉得他今天情绪不对,有点儿怪怪的。”方蔚不知道该怎么诉说自己的困惑。
  齐盈问她: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他情绪不对,反正我一个外人是没看出什么来……你不妨说说你的想法,我帮你分析分析。你们当律师的都注重证据,往往忽视女人的直觉在两性关系里的重要性。”
  方蔚于是把下午看到林司峤和惜年在写字楼下说话的事告诉齐盈,同时说:“我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,他都没看到我。”
  “你的意思是,林司峤和他弟弟以及弟弟的女朋友是高中同班同学?信息量有点儿大,你得容我想想。”齐盈一听说是这种关系,不禁脑洞大开。
  “同学的事是他自己告诉我的。”方蔚说。
  齐盈“唉”了一声,“多半是最狗血的戏码被你遇上了,如果是的话,情况就复杂了,不过也没到最坏的地步。”
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
  “你没看过电视剧吗,好多这样的情节,两兄弟喜欢同一个女孩,女孩喜欢其中之一,不被爱的那个就会很失意,也就是你说的,林司峤整个人的状态让你感觉很沮丧——这个词非常准确地形容出了落选者的心境,一个优秀的、出类拔萃的人,从小到大一帆风顺、事事春风得意,唯有这一件事他失败了,这种失落感会让他很多年耿耿于怀。”
  齐盈抽丝剥茧般的分析让方蔚茅塞顿开,如果真是这样,那什么都好解释了,难怪林司峤很少提到他弟弟,只怕兄弟俩的心结这么多年从未真正化解过。
  女孩不再出现也就罢了,时间久了,兄弟俩各自有了伴侣终究会释怀那段往事,可她又出现了,而且回到了薛崇身边。
  林司峤细腻敏感,可能表面上会表现得很大度,但是以方蔚对他的了解,他绝对是那种能把事情藏在心里很多年都不忘怀的人。他可能已经不再爱那个女孩子,但是他不会忘记那个女孩当初曾带给他的伤害。少年时失败的初恋,那种辗转反侧、求而不得的痛苦,若她喜欢的是别人也就罢了,偏偏还是他一起长大的弟弟。
  兄弟,有时候不仅仅是手足之情那么简单,年岁相同的,往往还意味着一种潜在的竞争关系。林家这样的重组家庭,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两兄弟,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,这种竞争和攀比心理很可能表现得更微妙。
  薛崇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,齐盈虽然只和薛崇见过两三次,但是他流露出来的那种气质和态度,都足以给周围人产生这种印象;而林司峤,表面谦逊、彬彬有礼,他的傲气比薛崇隐藏得更深入骨髓。
  薛崇的那个女朋友如果单单只是长得漂亮,方蔚可能还不太担心,坏就坏在她不仅漂亮,还很有风情,一双眼睛水灵灵会说话,有她在场,男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追随着她。
  理了理思绪,方蔚说:“你说得很有道理,我要找个恰当时机和林司峤谈谈这件事,既然我和他是男女朋友,他就不能对我隐藏这样的秘密,我不管他对初恋有多难以割舍,该忘记的时候就要忘记,否则他就不该祸害别人。”
  “你也不要说得太绝对了,一切都只是你我的猜测,要注意方式方法,男人都是顺毛驴,你要适当地顺顺毛,不要像审讯犯人一样,逼供只会把你男人气跑了,到头来得不偿失。”齐盈劝她冷静处理。
  “放心吧,我不是那种被嫉妒冲昏头脑就失去理智的人。”方蔚挂断了电话,决定好好去睡上一觉,等到精力充沛的时候再找林司峤询问也不迟。
  林司峤回到家,打电话让助理把美银那个项目的资料全部收集好了发给他。助理很是诧异:“那是邢律师的项目,你准备要参与?”
  林司峤思量着,知道自己贸然打听别的律师正在进行中的项目的确不太合适,尤其邢律师还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,于是对助理说:“对方团队里有我一个熟人,我想大致了解一下进展。”
  “好的,明天我会把资料发给你。”助理没有再多问。
  挂断了电话,林司峤疲倦地松开领带丢到沙发上,没有进书房,直接去浴室洗澡。这一天来发生了太多事情,让他应接不暇。长久以来,他以为自己的心境会这么一直平静安宁,却不料这种安宁会因为某个人的出现一瞬间就被打破,他努力想克制,却怎么也克制不了。
  匆匆洗了澡出来,擦干头发躺到床上,一闭上眼睛,往事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。曾经地狱般煎熬的心境,他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恢复平和,但是有些伤害即便是时过境迁了,也是终身难愈的,尤其是感情上的挫折。
  辗转反侧良久,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,已经快凌晨一点钟,他依然毫无睡意,怎么想入睡都睡不着,像是中了邪。
  不知道那两人现在在干什么?看他俩相处时如胶似漆的程度,就算暂时还没有同居,过不了多久也一定会住到一起。林司峤近乎自虐地不断回想晚上在餐厅的那场偶遇,蛰伏已久的恨意让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。
  此时,在薛崇家卧室的床上,惜年蜷缩在薛崇怀里,两个人早已进入梦乡。惜年做了个噩梦,颤抖着醒过来,把薛崇也惊醒了。
  “你怎么了?做梦了?”薛崇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。
  “梦见一个坏人,长得特别可怕,老是在背后跟踪我,我怎么跑都甩不掉他。”惜年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,偶尔才会做梦,做这样的噩梦少之又少。
  薛崇搂住她,安慰地在她额头吻了吻,“恐怕是你这段时间工作忙精神太紧张了,人在压力大的时候,大脑的神经细胞不能得到充分休息,就会产生梦境。”
  “过两天我就搬过来住吧,我现在真是离不开你了。”惜年很有感触地说。
  单身久了,习惯了一个人安排生活,享受孤独的同时,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骚扰,但是当身边真正有了一个和自己契合的人,人天性里的依赖性又会跳出来蠢蠢欲动,仿佛只要有他在身后,自己就可以不惧怕一切风雨雷电,惜年自己把这种依赖性理解为安全感。
  原生家庭的不幸对一个人的思想和成长影响有多深,惜年深有体会。从小到大,因为父母离婚,继父好赌又不顾家,她一直缺乏安全感,养成了她既独立,潜意识里又有些自卑的性格,渴望通过学业和事业的成功来实现自我价值。
  在感情方面,她渴望既纯粹又完美的爱情,和薛崇单纯真挚的初恋本来符合她少女时期对爱情的一切想象,可惜一个庄宇的出现,打碎了她对这种完美的梦想。面对薛崇的质疑,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对爱情的信心瞬间崩塌,薛崇的犹豫和困惑在她心里都被理解成一种退缩,而不是少男少女懵懂的恋爱从热恋走向稳定期的必经之路,这种安全感的崩塌,最终让她自己也产生了逃避的念头,当她面对解决不了的情感问题,逃避成了唯一的选择,对庄宇是这样,对薛崇也是这样。
  “我就说吧,你迟早得答应我。”薛崇得意地笑。惜年没有说话,把脸埋在他心口,心里默默地对他说——感谢你一直容忍我的任性,对我不离不弃。
  惜年搬到薛崇家没两天,薛崇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,薛女士在电话里询问情况。
  “听说你和那姑娘同居了?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?”薛女士开门见山地问。
  薛崇有些诧异,他妈妈一向不太干预他的生活,虽然偶尔也会问起他的个人问题,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尊重他的选择。
  “她搬到我家还不到一星期,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,您听谁说的?”薛崇还没有来得及把他和惜年同居的事告诉家里,想找个合适机会再说。
  “方蔚那天到家里来,陪我坐了一会儿,说她和峤峤在餐厅看到你们。”
  薛崇更惊讶了,虽然方蔚很可能是他未来嫂子,但方蔚那个人一向不太关心别人的事,她怎么会主动和他妈妈说起他的事?
  薛女士没听到儿子说话,又问:“还是高中时那个小姑娘吗?”“是她。”薛崇振作了一下精神,“我还喜欢她,我们打算明年就结婚。”
  “那你更应该把人带来给我和你爸爸看看,一家人见见面,我们也好了解一下她。”薛女士虽然开明,也没开明到儿子说要结婚,她却连未来儿媳妇面都没见过就同意的地步。
  “改天找个时间,我带她回家吃饭。”
  “宜早不宜迟,你们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回来,我来安排,到时候把峤峤和方蔚也叫回来吃饭,我们一家人团聚。”
  薛崇回国后就搬出去住了,不经常回家,薛女士想念儿子,希望儿子能多回家,薛崇理解她的想法,很痛快答应了。
  和惜年商量过以后,薛崇把选好的日子通知薛女士,由薛女士张罗这次家庭聚会,林律师对小儿子即将带女朋友回家这件事非常高兴,向妻子询问薛崇女朋友的身份。
  “是他高中同学,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得跟什么似的,为了那个小姑娘跟学校老师作对,把头发剪成个寸头,你忘了那事?”薛女士笑着说。
  林律师哈哈大笑,“我想起来了,是有那么回事,当时我还和你说,他和我小时候很像,喜欢和老师对着干,老师不让干吗偏要干吗。”
  “后来两人闹崩了,虫虫好多年不找女朋友,我就觉得他心里一直都没放下那姑娘,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,回国以后又去找人家,这回总算是要结婚了。”薛女士谈起儿子曲曲折折的恋爱,欣慰之余又有些感慨。这孩子真是痴情,都十年了,他心里始终喜欢当初那个小女朋友。
  “初恋嘛,总是难以忘怀的。只要虫虫喜欢,他自己觉得幸福,我们不要干预他的选择。”林律师叮嘱妻子。
  “想干预也干预不了啊,虫虫从小脾气拗,他认定的事没人能改变,那小姑娘能降得住他,还让他念念不忘,也是个厉害角色。”
  “你是不是不太满意?”林律师从妻子的语气里听出些意难平的意思。事关宝贝儿子的终身大事,她再淡定也不可能淡定到事事都不过问。
  “那倒没有,只是有些不放心。”薛女士轻声叹息,思及往事,对丈夫诉说她心里的担忧,“当年他俩分手,虫虫多伤心你不是没看到,一向不爱哭的孩子,那次分手哭了好几天,问他什么他始终不肯说,我当时就感觉,是那个女孩提的分手,现在他俩又在一起,没处几天就同居,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。”
  “会结婚,虫虫又不是小孩子。”林律师对这件事倒不像妻子那么担心,儿子已经长大了,快三十的小伙子不可能还像十七八岁时那样冲动和情绪化,既然他决定和那姑娘谈婚论嫁,肯定是两人的感情已经发展到那种程度。
  “说的也是,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。”薛女士想了想,儿孙自有儿孙福,自己都五十多岁的人了,操心儿子快三十年,还不如放手随他们去,为自己好好规划一下后半生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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