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5章 戴面具的活死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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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司徒长风并没有回答,
  而是从贴身衣兜中摸出个小木盒,
  递给苗欣。
  “这是什么?”苗欣伸手接过,
  下一秒,
  她便呆住。
  因为,
  这木盒她太熟悉了,
  当初陆子轩色.诱慕容婉柔,
  从慕容婉柔手里偷过来,
  用来保存另一个寒爷断指的,
  就是同样的木盒。
  “哥?”来不及打开看木盒里究竟装着什么,苗欣脱口问:“这盒子你是从哪儿来的?”
  “是不是觉得很熟悉?”司徒长风却不答反问,
  仿佛笃定苗欣见过类似的木盒。
  苗欣既然与司徒长风相认,
  有些事情,
  就没打算瞒着司徒长风。
  现在司徒长风直接问,
  她也直接点头回答道:“没错,
  同样的木盒,
  我不但见过,
  还从我朋友手里得到了一个。”
  “你知不知道这种木盒,
  有什么作用?”司徒长风继续问。
  “我研究过,
  虽然没研究出来,
  这木盒到底使用了什么木料和构造,
  却发现,
  这种木盒,
  不仅仅是简易冷藏盒,
  而是个小小的冷库,
  具备灭菌、恒温、保鲜、冷藏、冷冻等多重功能。
  好不夸张的说,
  它不但能储存药品,
  还能保存活体标本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司徒长风认同地点点头,
  话锋一转,
  又问:“那你知不知道,
  你朋友是从哪里得来的木盒?”
  “知道,
  算是机缘巧合,
  从慕容皇室一位公主手里得来的。
  据说,
  这位公主,
  将这种木盒,
  当做药盒。”
  “嗤!
  又是药盒?”司徒长风就笑了,“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谎言呢!”
  这话仿佛醍醐灌顶,
  苗欣先是一愣,
  继而,
  顿悟。
  “哥?”她脱口道:“这木盒,
  是白若卉……我是说,
  是妈妈留下的,
  对吗?
  当年,
  妈妈是不是也用这木盒当作药盒?”
  “嗯,”司徒长风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,
  即便不是针对苗欣,
  苗欣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暴涨的杀气。
  “欣欣宝贝,”他温柔地摸了摸苗欣的头,声音低沉道:“慕容皇室的公主,
  不过是鲜活的罐子而已。”
  说完,
  不等苗欣反应过来,
  已迈步向密道走去。
  苗欣站在原地愣了十几秒钟,
  长风哥哥这句“慕容皇室的公主,不过是鲜活的罐子”,
  信息量实在太大了,
  她隐隐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,
  却不敢仔细往深处去想。
  揉揉太阳穴,
  苗欣强压下心头不安,
  轻轻推开木盒上的隔板。
  只见,
  盒子里正蹲趴着一只指甲盖大小、通体雪白的蟾蜍。
  要不是苗欣推开隔板发出响声,
  蟾蜍的眼珠往上转动了一下,
  视线与苗欣相撞,
  任何人看见它,
  都会觉得,
  这是一枚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饰品。
  即便苗欣是医学界奇迹Dawn大神,
  见多识广,
  看见这只蟾蜍,
  也不由轻呼起来:“玉蟾蜍?
  是玉蟾蜍!”
  可是,
  才念叨了两声,
  苗欣嗓子一哽,
  两行热泪终于滚滚而下。
  玉蟾蜍,
  一种名贵的中药,
  传闻与千年灵芝、冰山雪莲等一样,
  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。
  但它却不是药草、药石,
  而是五毒。
  据苗欣所知,
  玉蟾蜍生长在海拔六千米以上的雪域高原,
  大约是吸收了日月精华,
  又常年躲在冰雪中,
  玉蟾蜍具有神奇的活血化瘀功效。
  苗欣饱读医书,
  无论中医还是西医知识,
  她都能巧妙运用,
  而在治疗疑难杂症上,
  她也会利用西医的快、猛特性,
  配合中医的治标治本,
  发挥中西医合璧的最大功效。
  所以她非常清楚,
  玉蟾蜍对于脑死亡的植物人,
  是多千金难求的东西。
  不管长风哥哥想让她治疗的病人已经昏迷了多少年,
  只要将玉蟾蜍做药引,
  病患都能很快从昏迷中醒过来。
  换句话说,
  长风哥哥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借助Dawn大神之手,
  他完全可以用自己掌握的医疗知识,
  给病人使用玉蟾蜍,
  将病人救醒。
  所以,
  长风哥哥所谓的跟她交易,
  整个就是画蛇添足。
  语气说,
  那是交易,
  倒不如说,
  长风哥哥帮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
  白白将蓝狐送给她。
  而就连这个冠冕堂皇理由的后续,
  长风哥哥都给她想好了。
  这一刻,
  苗欣再次感受到,
  司徒长风对她刻在骨髓里的维护和疼爱。
  厉明旭和厉泽信一听说司徒长风要与欣欣宝贝做交易,
  让欣欣宝贝先帮忙救人,
  就炸毛了。
  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冷嘲热讽,
  厉明旭还不动声色给雇佣兵们下达命令,
  随时准备强攻。
  自家哥哥们什么尿性,
  苗欣太清楚了。
  平时都不是喜欢高调的人,
  今晚不光是冲着蓝狐来,
  三哥和五哥最大的目的,
  就是找茬。
  她之前还觉得,
  哥哥们闹腾,
  那是哥哥们自己的事情,
  横竖在司徒家族的地盘上,
  长风哥哥也不至于吃亏,
  而屠龙刀和倚天剑合璧,
  更是不容小觑,
  让哥哥们打一场,
  也没什么不可以,
  反正男孩子从小就都是打架长大的。
  可是在跟长风哥哥谈过之后,
  她内心的天平,
  不受控制便开始向长风哥哥倾斜。
  倒不是说,
  变得跟长风哥哥更亲近,
  但明明确确,
  就是更加心疼长风哥哥。
  所以她直接丢给三哥和五哥警告的眼神,
  一言不发地跟着司徒长风离开阵法机关,
  进入地宫。
  厉家七个葫芦娃中,
  除了大魔王寒爷外,
  其他六个,
  从来都是外面横,
  只要回到家,
  见到欣欣宝贝,
  个个都是没脾气的受气包。
  见欣欣宝贝跟司徒长风单独谈过之后,
  胳膊肘子居然往外拐,
  两人又委屈又难受,
  却不敢再叫嚣,
  只能像小媳妇似的,
  灰溜溜跟着。
  即便到了地宫会客厅,
  司徒长风将其他人都留下,
  单独带走苗欣,
  厉明旭和厉泽信也没敢多说一句。
  司徒长风没有传唤任何手下,
  亲自带着苗欣往地宫深处走。
  他不说话,
  苗欣也不问,
  兄妹俩都显得心事重重。
  七拐八拐地走了大约十分钟,
  司徒长风在一道门前停下。
  苗欣本以为,
  这里就是病人的卧室或诊室,
  不料,
  门打开,
  却是一间仅能容纳三人的电梯。
  坐上电梯,
  越往下走,
  苗欣的心越沉。
  通常情况下,
  即便是脑死亡的植物人,
  在呼吸机和营养液的作用下,
  也可以转入普通病房。
  只有一种情况的病人,
  需要冷藏或者冷冻,
  那就是,
  濒死病人。
  所以,
  长风哥哥要让她诊治的病人,
  不但是脑死亡病患,
  还是个身患绝症,
  只要一醒来,
  很快就会死亡的人吗?
  她心里乱糟糟的,
  仿佛随着电梯的下降,
  整颗心都处于失重状态。
  这感觉实在陌生,
  让苗欣不受控制的慌张。
  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,
  有亲哥哥在身边,
  苗欣犹犹豫豫地伸出手,
  终于握住了司徒长风的大手。
  司徒长风正在想心事,
  半握拳的右掌心中,
  突然钻进来只小手,
  一低头,
  就对上欣欣宝贝期期艾艾,
  还带着点怯懦的眸子。
  不管欣欣宝贝拥有多少马甲,
  无论她在外面有多强悍,
  在亲人面前,
  她终归还是个孩子啊!
  心头一软,
  司徒长风抬手就将苗欣圈进了自己怀里,“别怕,
  有哥哥在,
  没事的。”
  “哥,”苗欣的鼻子有点发齉,“他……会不会怪我?”
  “不会!”司徒长风回答得很快,也很坚决,声音却很温柔:“他和我一样,
  都希望你幸福。”
  迟疑一下,
  又道:“我只是想,
  让他亲眼看看你。”
  终于,
  电梯停下。
  这次没有再走通道,
  一出电梯间,
  苗欣就感受到冷气扑面而来。
  很显然,
  她的猜测没有错,
  病患需要低温环境保证最后的生命体征。
  司徒长风率先推开虚掩的房门,
  一只脚已经跨进去,
  又回头冲苗欣伸出手,“来,
  跟哥一起进来,
  看看爸爸!”
  “爸爸”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,
  带着艰难的苦涩,
  连声音都是颤抖的。
  而苗欣心中最后那点侥幸,
  也彻底被击的粉碎。
  真的是爸爸,
  她苗欣的亲生父亲。
  叫什么名字来着?
  哦对,
  司徒瑾瑜,
  瑾瑜,
  美玉的意思。
  只看长风哥哥这张脸,
  苗欣就能猜出,
  爸爸年轻的时候,
  是个怎样出类拔萃的美男子。
  她无法想象,
  那样一个光彩四射的人,
  此时却躺在冷库里,
  成为一个活死人,
  悄无声息任由岁月一点点夺走他的生命。
  仰起头,
  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全部憋回去,
  苗欣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,
  这才重新握住长风哥哥的手,
  一步步走进去。
  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,
  完全按照ICU病房布置,
  抢救器械一应俱全。
  而在房间最中间,
  摆放着一张苗欣熟悉的医用床,
  床上,
  躺着个一动不动的病人。
  哪怕苗欣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,
  走到病人跟前,
  看清楚病人脸上戴着副面具。
  而吸氧管,
  就通过面具,
  直接插.入病人的鼻子,
  也不由愣住了,“哥?
  这是?”
  “他就是我们的亲生父亲,
  司徒瑾瑜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,”苗欣舔舔嘴唇,“我是说,
  他本来就长期昏迷不醒,
  呼吸系统应该非常脆弱,
  你为什么还要给他戴面具?”
  “你觉得,
  是我给爸爸戴的面具?”司徒长风突然笑着看过来。
  苗欣对上他的视线,
  莫名心头一揪。
  此时,
  长风哥哥的眼神,
  实在太凄凉了。
  他明明在笑,
  笑得那么好看,
  可眼睛里的情绪,
  却仿佛走过了人世间所有磨难,
  就连最后一丁点希望,
  都消失不见了。
  心头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
  苗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
  她脚步才动,
  司徒长风又开口了:“欣欣,
  你不是觉得,
  爸爸呼吸不畅吗?
  既然你觉得,
  这面具太碍事儿,
  你就去帮爸爸摘掉吧!”
  “我……”
  “害怕了?”司徒长风垂眸,“可是,
  我从小,
  就看着这样的爸爸呢!”
  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话,
  但苗欣就是从中间听出了无穷无尽的委屈。
  这一刻,
  苗欣的大脑异常清晰。
  长风哥哥说的,
  是他从小。
  也就是说,
  爸爸戴着这幅面具,
  已经二十多年了。
  二十多年,
  始终戴着面具,
  从来不取下来。
  苗欣脑子里极其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人,
  慕容泾阳。
  没错,
  就是慕容泾阳。
  尽管心里怕得要死,
  但苗欣还是一步步向司徒瑾瑜的头部移去。
  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,
  答案就在面具之下。
  如果这就是让长风哥哥背负着的大山,
  这就是,
  让长风哥哥耿耿于怀的仇恨,
  那么,
  无论她苗欣回不回归司徒家族,
  她都要将山劈下来一半,
  扛在自己肩膀上。
  近了,
  终于走到司徒瑾瑜床头,
  苗欣屏住呼吸,
  伸出手,
  摸向面具。
  面具对她来说,
  一点也不陌生,
  上面的彩绘,
  一看就知道,
  是妈妈白若卉亲手绘制的。
  曾经的苗家,
  有很多这样的面具,
  而苗欣比任何人都要清楚,
  这种面具的开关在哪儿。
  所以,
  别人不太容易取下来的面具,
  她只要抠开开关,
  就能轻易摘下来。
  出乎她意料的是,
  将整个面具全部摸索了一遍,
  苗欣居然没找到开关。
  她不死心,
  继续摸。
  这次,
  终于在该有机关的部位,
  摸到了一个凹槽。
  只是,
  这凹槽怎么摸,
  都像是缺了个零件。
  苗欣只好将手机电筒打开,
  凑近了细瞧。
  结果,
  她发现,
  面具开关,
  居然被人损坏了,
  原本可以抠开的弹簧卡子,
  整个都陷进去,
  完全卡死了。
  “这是谁干的?”她愤怒地转身质问司徒长风,“哥,
  你别告诉我,
  这是爸爸自己干的,
  或者,
  是妈妈干的。”
  “当然不是。”司徒长风凑过来,帮苗欣举手机,“只有脑筋不正常的变态,
  才喜欢一辈子戴着面具,
  不取下来。”
  脑筋不正常的变态?
  苗欣先是一愣,
  继而仿佛被雷劈中,
  猛地惊呼出声:“是……是慕容泾阳?
  是不是慕容泾阳给爸爸戴上的面具?”
  司徒长风没有回答,
  他只是用无比复杂,
  甚至怜悯的目光,
  静静凝视着司徒瑾瑜。
  苗欣就懂了。
  该死的!
  她就说,
  自己怎么一看见爸爸,
  就会想起慕容泾阳,
  搞半天,
  就是慕容泾阳造的孽。
  那该死的老东西,
  这是在效仿《铁面人》吗?
  居然能想出这么歹毒的办法?
  不行,
  她一定要帮爸爸把这幅面具摘下来。
  十分钟后,
  苗欣终于停手了。
  因为,
  不管她使用什么技巧,
  哪怕使用蛮力,
  她也没能将面具成功摘除。
  面具就像焊在了司徒瑾瑜脸上,
  仿佛与司徒瑾瑜的脸皮彻底长在了一起,
  眼看着,
  已经有鲜血流出来,
  面具却依然拿不下来。
  生怕将爸爸的脸皮撕坏了,
  苗欣红着眼眶问:“哥,
  究竟怎么回事儿?
  到底发生了什么?
  你告诉我啊?
  你不要让我自己猜好不好?
  我讨厌跟你打哑谜,
  讨厌你这幅什么苦难都要自己扛的样子。
  哥……”
  捂住地蹲下身,
  苗欣用手捂住自己的脸,
  终于嚎啕大哭起来:“你到底在隐瞒什么?
  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告诉我?
  你担心我,
  不想让我冒险,
  但,
  我也同样担心你啊!
  你是我哥,
  床上躺着的这个活死人是我爸爸,
  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,
  让我给你分担一点点,
  别让我觉得自己这么自私,
  这么差劲儿?
  哥……哥……哥……”
  随着她一声声“哥”唤出口,
  司徒长风终于在她对面跪倒下来,
  他搂住苗欣,
  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:“欣欣,
  不是哥哥不告诉你,
  而是……而是咱们爸爸不让告诉你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?
  为什么不告诉我?
  我也是他的女儿,
  难道爸爸重男轻女到这样的程度?
  还是,
  他从未见过我,
  也不知道我的存在,
  所以压根就不想认我?”
  “不是的,
  不是你想的这样……”
  “那是哪样?”
  “是……爸爸说,
  长风,
  如果你能找到你妹妹,
  别让她搅合到两个家族的仇恨里来,
  就让她快快乐乐、无忧无虑的生活吧。
  毕竟,
  她和你妈妈在一起,
  而你妈妈,
  到底是慕容皇族的小公主,
  身上流着,
  慕容康的血。”
  电光火石间,
  苗欣将之前没想明白的地方,
  全都想通了。
  “当年,
  所谓的若卉小公主跟司徒家族私奔,
  并不是因为爱情,
  而是因为,
  白若卉想要保护慕容皇族对吗?
  而妈妈也不是跟爸爸走散,
  更不是爸爸把妈妈弄丢了,
  而是,
  妈妈自己离开了爸爸,
  对不对?”
  司徒长风一下子呆住。
  他做梦都没想到,
  欣欣宝贝聪明至此,
  居然能想到这一层。
  “你……”颤抖着手,他不敢相信地蒙住苗欣锋芒毕现的眼睛,“欣欣,
  不完全是这样的,
  爸爸说了,
  他和妈妈,
  确实是真心相爱的。
  只是,
  妈妈对慕容皇族,
  也有深厚的感情。
  妈妈不愿意看见父子相残,
  更不愿意看见爸爸和慕容皇族为敌,
  所以,
  她以保全慕容皇室为条件,
  自愿跟爸爸离开RSC国。”
  苗欣全懂了。
  白若卉就是个自私的女人,
  或许,
  她是真的爱上了当年RSC国第一世家年轻的家主司徒瑾瑜,
  但,
  她更爱自己的娘家,
  更爱慕容皇族。
  所以,
  在司徒瑾瑜和前太子慕容博远查出慕容皇族的罪恶,
  想要大义灭亲、拨乱反正时,
  她来了个釜底抽薪。
  而因为她,
  司徒瑾瑜英雄气短儿女情长,
  背叛了前太子慕容博远,
  也葬送了整个家族。
  只可惜,
  即便他要美人不要江山,
  抛弃一切带着白若卉私逃,
  白若卉的心,
  还是没有完完整整属于他。
  这一刻,
  苗欣不知道是该说司徒瑾瑜痴情,
  还是说他脑缺。
  但无可否认,
  她心疼了,
  心疼这个恋爱脑的爸爸,
  更心疼从生下来,
  就替他们的爱情买单的长风哥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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