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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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番外8
  甄杳紧闭着眼,把脸埋在宋渌柏的颈窝。
  男人的体温将原本冷冽的木香熨烫得暖意融融,让她想到了化雪之时微热的阳光,还有从树枝上簌簌坠落的积雪。
  但此刻只会让她在一呼一吸间心尖滚烫,脸也滚烫。
  他身形高大,足以完全托住她不掉下去,但浑身都是结实精瘦的肌肉,这么趴着并不算舒服。
  而且刚才察觉到的异样现在还很明显,硌在她腰间的皮带扣还没被体温彻底暖热,两处温度对比格外清晰。
  因此她浑身别扭僵硬得不像话,恨不得能暂时失去知觉,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,这样就不用面对现在这种让人害羞和尴尬的情形。
  她已经后悔说刚才那句话了。
  好在宋渌柏对她欲盖弥彰的发言未置一词,揽在她腰后的手也没动,于是她也开始装傻。
  客厅里格外安静,刚才轮番响个不停的手机这会儿也没了动静。
  甄杳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,过了半晌她没忍住睁开眼,视野中是男人散乱的衬衣领口,凸起的喉结嵌在修长的颈部线条中央,时而因细微的吞咽动作上下滑动。
  她看着看着,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吞咽了一下。
  “要……要躺多久呀。”
  她咬字含混不清,一句话问得忸忸怩怩。
  怎么还没好……
  而且感觉一点变化都没有!
  “别乱动。”
  宋渌柏沉声道,“再等等。”
  “我没动。”
  怀里的人被冤枉了似地委屈嘟囔两声,说话时的吐息缠绕在他颈侧,和那些细碎柔软的发丝一样轻轻撩动,又痒又麻,让他喉间发紧。
  他默默吸了口气,闭着眼不再理她。
  就在他努力平复时,小姑娘一句话立刻让他前功尽弃。
  她声音小得他差点听不清,磕磕绊绊地道:“其实……你可以不用忍的。”
  宋渌柏额角一跳,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嗯?”
  “你不是都把那个拿上来了吗……”甄杳忍不住了,鼓起勇气‘拆穿’。
  她以为他上来是决定要进行到最后一步才会把盒子给带上来,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,为什么现在还要忍得这么辛苦?
  刚才她虽然很紧张,可是是真的准备水到渠成地让这件事发生的。
  “那个?”
  甄杳以为他故意逗自己,闷闷答道:“就是你买的‘烟’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沉默片刻后,宋渌柏忽然动了动,从衣袋里抽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纸盒递到她面前晃了晃,“你说的,烟。”
  她愣住了,诧异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。
  真的是一盒……烟。
  不是她想的那个。
  所以刚才他根本没把车里的东西给带走,穿衣服时无意间落地的那个纸盒就是这盒香烟?
  甄杳蓦地咬住下唇,懊恼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  原来这种窘迫的事发生太多次是能让人麻木到破罐破摔的。
  她脸埋在他胸前不吭声了。
  “我是故意不带上来的。”
  宋渌柏道。
  她一怔。
  “这样才能逼自己停下。”
  他撑起身抬头吻了吻她的耳朵,然后慢慢坐起来,抱着她坐在腿上。
  宋渌柏托着怀里人巴掌大的脸,让她仰起头,垂首不疾不徐地吻她的眉眼、脸颊、鼻尖,最后唇与唇相贴。
  略有些散乱的发丝垂了下来,挡住了他微微出汗的额角。
  所有的冲动与不理智催促他放纵,或者以此作为成为她心里“独一无二”的手段,但是一切残存的理智都让他再耐心一些。
  家里人的提点与防备他从没回应过,因为觉得没有必要,再多承诺不如实际的言行。
  他爱她胜过爱自己,所以格外珍视她每一个决定。
  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‘以后’?”
  他垂眸平静而专注地凝视着她,刚才所有的躁动都平息下来,“或者说,我是不是你的‘以后’。”
  “杳杳,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是否要和我度过一生。”
  甄杳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。
  她只想到眼下可以水到渠成,但面前这个年长她的男人显然想得更长远。
  她一时间愣住了,不知道应该说什么。
  宋渌柏摸了摸她的头,看到她身上略显凌乱的裙子时目光微顿,接着不动声色地替她整理好。
  “不是要接电话?
  去吧。”
  甄杳手足无措地站起来,视线在触及男人泛起褶皱的西装裤腿时刻意避开不再往上,欲言又止地转过身去拿摔落在地毯一角的手机。
  和她猜的一样,电话的确是周惠打来的。
  她握着手机讷讷望向宋渌柏,“哥哥。”
  宋渌柏弯腰捡起领带,闻言看她一眼,了然道:“打过去,我跟她说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她点点头,忐忑地回拨后就忙不迭把手机递了出去,仿佛是什么烫手山芋。
  很快周惠就接通了,“杳杳?”
  “是我。”
  宋渌柏淡淡道,“怎么了?”
  “怎么是你接?
  杳杳呢?
  刚才你们俩都不接电话,害我怪担心的。”
  “她去洗手了。
  在外面吃饭,没注意。”
  “你们提前走了?
  杳杳饿着没有?”
  他耐着性子答:“嗯。
  她说饿了才带她来吃东西。”
  周惠应一声,“今晚回来吗?”
  “不回。
  一会儿我送她回公寓。”
  “你也不回来?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“行。
  媒体那边都打点好了?”
  宋渌柏抬眸看了眼换了家居服从卧室里蹑手蹑脚出来的人,又言简意赅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  话音刚落,小姑娘抬头看了看他。
  四目相对后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。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
  周惠没再多说,叮嘱他好好看着人吃饭后就挂了电话。
  宋渌柏随手将手机放到一旁的桌上,解开袖扣将袖子挽起来,“饿不饿?”
  几年前的他完全没想过往后有一天会被彻底磨得没了脾气,能在欲念当头时硬生生停下,还能心平气和地嘘寒问暖,甚至再撩起袖子给小姑娘做饭。
  “有一点儿……你要给我做饭吗?”
  “嗯。
  想吃什么?”
  “都可以。”
  甄杳见他抬脚走进厨房,犹豫片刻起身小碎步追上去,学他一样做出一副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,“刚才惠姨说什么了呀?”
  男人打开冰箱,蹙眉选出食材放在料理台上,分神三言两语地概括给她听。
  闻言甄杳松了口气,却磨磨蹭蹭站在厨房门口没走,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处理那些食材。
  从前刚来宋家时她听说宋渌柏是不会做饭的,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,一有时间就代替家里的厨师或者阿姨做饭给她吃,厨艺也日渐好了起来。
  “傻站着干什么。”
  忽然,他分心看过来,一抬下颌示意她到客厅去,“去外面坐着等。”
  “噢。”
  甄杳欲言又止地转过身,迈步的速度慢得像乌龟爬,就这样走出去半米又停下,然后默默转回身看向厨房。
  看着看着,她有些出神,想到了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。
  以后?
  不知道是不是当下的时光总是太充实太快乐,所以她很少去想以后,比起来总是缅怀过去的时候更多。
  宋渌柏有意无意试探过几次,这些她都能感受到。
  能感受到他更多是在为她考虑,而且更在意她的感受。
  复明后她才更多地了解到了别人眼中的他,可以说和她眼里的那个宋渌柏判若两人——外人眼里他是表里如一的冷漠,一分耐心都是大发慈悲,但他对她即便一开始也是外冷内热的好。
  某次闲聊时,周惠随口说他从没为家人朋友以外的人考虑过,从前也想象不到他会为别人而活。
  甄杳知道这个“别人”是指自己,可此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对宋渌柏来说会这么重要。
  而在她心里,他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  既是家人,也是她喜欢、她爱的人。
  或许她没想过“以后”的原因,是因为没想过除他以外还会有什么别的可能性,也默认这样的生活与陪伴会长长久久地继续下去。
  失去最亲最爱的人以后,她比任何人都深刻地懂得了“长久”与“以后”意味着什么。
  出神的目光再次聚焦,落在厨房里的那人身上。
  他还穿着衬衣马甲,光鲜倜傥的打扮被手边的锅碗食材衬托得分外违和,但是却让她满足到有落趣÷阁画画的冲动。
  甄杳忽然出声喊他:“哥哥。”
  “嗯?”
  水开了,他蹙眉把青菜和虾仁放了进去,头也不回地应一声。
  “我考虑好了。”
  宋渌柏动作一顿,仍垂眸盯着锅里。
  半晌,他才慢慢开口:“考虑什么?”
  “以后的事。”
  他没说话。
  “……我想你能一直陪着我。
  就像现在这样。”
  一句话说完,甄杳才发现自己鼻子酸酸的,眼眶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微热。
  锅里的热汤咕噜噜地冒着泡,雾气缓缓升腾到半空,模糊了男人的侧影。
  这是一个平静、平凡又温暖的夜晚。
  然而没有失去之前,大多数人永远不会明白这样平凡的琐碎有多难得。
  她希望自己能明白。
  隔着不算远的距离,她看见宋渌柏抬手看了眼腕表,然后放下手继续拧眉看着锅里。
  “……哥哥?”
  甄杳有点茫然,也有点沮丧。
  一两分钟后他又看了眼腕表,然后干脆利落地关了火,转头平静又略显严肃地看着她,“甄杳。”
  她忙应一声。
  宋渌柏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,忽然表情松动,眉眼间浮现出零星的无可奈何。
  他微微别开脸无奈地笑了笑,抬手覆在眼睛上。
  甄杳抿紧唇,心跳加速。
  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,但他却径直走了过来。
  她情不自禁垂眸盯着地面,有点紧张。
  下一秒她就被他拥进怀里,而他只是长久地沉默,一言未发。
  半晌,他吻了吻她的耳朵,低声道:“谢谢你,杳杳。”
  脑海里像是有小心沉寂着的烟花蓦地被点燃,火星雀跃飞溅,笑意止不住地从唇角流泻而出。
  甄杳抬手环住他的腰,小心眨了眨眼消解泪意,连宋渌柏低头吻下来时也不敢睁眼,怕被看出来自己莫名其妙就红了眼睛。
  这个吻一开始是温情的,后来就渐渐有些变了,旖旎横生。
  忽然,他向后退开。
  “你说我不用忍?”
  “什么?”
  她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  宋渌柏盯着她,似笑非笑,“十五分钟前你说的。”
  甄杳顿时明白了,脸颊瞬间充血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,只能探头强自镇定地关心他身后的锅,“我、我饿了!我想吃东西。”
  “没说不让你吃。”
  他挑眉,指腹抚过她下唇轻轻揉弄几下后菜松开,接着走到料理台前,仿佛不慌不忙地将菜收尾、装盘,落在她眼里却像倒计时一样有压迫感。
  她紧张得口干舌燥,转身慌慌张张退出厨房,看着男人把吃的端出来放在餐桌上,然后走到玄关处换鞋。
  “你要走吗?”
  她傻傻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。
  宋渌柏拿起车钥匙,开门时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“我去车里拿东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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