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两百七十五节 免死金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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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怎么能回去?
  众目睽睽之下,所有人都看见他跟着祭酒闯宫,要是皇家不秋后算账,还要不要脸面了?
  所以刘知易坚定摇头,正想说除非皇帝、太后下旨,保证赦免他无罪,否则绝不会去。还没说出来,金川郡主手一扬,一个物件就飞了过来。
  刘知易一把抓住,是一块牌子。
  巴掌大小,沉甸甸的方形金牌,前面刻着两个字“免罪”,后面刻着八个字“卿恕九死,子孙三死”。
  刘知易马上跑进父母的船舱。
  “爹,娘。不用跑了!”
  “为何?”
  拿出金牌给他们看。
  “咱家有免死金牌了!”
  安了家人的心之后,才重返甲板。
  “谢郡主送金牌。”
  “要谢就谢太后吧。”
  这也算帮魏太后间接拉拢人心吧。
  刘知易知道,拿到免死金牌的人,未必真的免死,历史上拿到金牌的人,大多死的更惨。但都不会当时就死,都是卷入了朝堂纷争之后,被迫害致死的。他无心朝堂,苟起来传家,小心做人,大概率没事。
  至少现在可以安心返乡了,不过这次的事情又给他提了个醒,他和他的家人,还是对抗不了较大的风暴。意外卷进闯宫死谏这种大事中,他们扛不住,又身不由己。刘知易不敢保证他下次会不会又意外卷入这种事,他必须做好应急预案,狡兔三窟,他需要给家人建造一个安全屋。
  放下心后,又跟郡主了解了一下朝廷动态,他的船已经下行一天一夜,朝堂上应该发生了一些巨大的变化。
  郡主叹道:“陛下和太后下了罪己诏。自责失德,将敬拜上苍,严明法纪,轻徭薄赋,怜惜百姓。”
  罪己诏内容肯定很长,大致内容就只有这么多。一次罪己诏后,都伴随着激烈的政策转向。看来魏无暇时代,长期执行的财政政策,要开始转向与民休息的和缓政策了。
  魏无暇任用官员,不看出身,不看品性,只看能力。所以他提拔的官员,官声不好,却很能办事,官场贪腐,国库却很丰盈。
  祭酒、孟曾这一系太学官员,他们是儒家思想,讲仁政,讲爱民,倡导轻徭薄赋。徐谦当权时代,就是如此,大量免去赋税,节俭用度。可是越节俭越穷,越免税越苦。财政空虚,各地水利失修,甚至连官衙都破烂不堪,老百姓都觉得徐谦提拔了一大批清官。但实际上,徐谦时代,办的事情并不多,也办不了什么大事,因为朝廷没钱,连给夏桓帝找女人的钱,徐谦都想削减,结果是桓帝震怒,魏无暇趁机将徐谦赶出了朝堂。
  现在被祭酒死谏,挟万民悲愤,压制了帝后,政策急转向儒家,是福是祸真不好说,但民怨肯定会快速减弱,有助于平息目前各地出现的各种叛乱苗头。
  “祭酒是不是也得了一块?”
  刘知易把玩着免死金牌问道,他跟祭酒一起闯宫,没道理他有一块金牌,祭酒没有。不管怎么看,祭酒比他更值得拉拢。
  金川郡主点头:“没错。祭酒也有一块。闯宫太学师生统统下旨赦免。”
  刘知易又问:“那榘无疆呢?他有没有?”
  如果魏太后赐给榘无疆一块免死金牌,那就是彻底向祭酒代表的太学势力屈服。
  金川郡主摇头:“这怎么可能!”
  榘无疆是豪侠,给他一块金牌,等同于向他发放了私刑许可,以后他更加肆无忌惮的滥用私行,全天下的官员恐怕都会食不安寝,魏太后可不敢得罪全天下的官员。
  刘知易又问:“榘无疆提审了没有?”
  金川郡主点头:“那日太学生走后,刑部尚书上朝,面奏过陛下太后之后,就开庭审理,三司会审。”
  刘知易追问:“结果呢?”
  金川郡主道:“榘无疆因义杀人,虽情有可原,但法不容情。判秋后问斩!”
  刘知易皱眉:“为什么是秋后,不斩立决?”
  放到秋后,就还有半年,这中间变化太多了。榘无疆一日不杀,就像一个火药桶一样,一日埋在京城。
  他突然明白,这可能就是魏无暇给姐姐头上悬的一把剑,让她不敢妄动。
  金川郡主道:“你不该跑的。祭酒立道,如今太学多了一家。你该回太学,助祭酒夯实诗家根基。”
  立道这个词,刘知易在宫门前听过,此时再听,明白了原委。
  不由惊叹:“祭酒死谏,怒而撞柱。舍弃过往,竟开创了新道。”
  金川郡主讽刺道:“可惜祭酒将你逐出师门了。”
  刘知易摆摆手,一脸傲气的说道:“怕什么。我回去负荆请罪,撒泼打滚,祭酒爱我,不会跟我计较的。”
  金川郡主又被气笑了:“你怎么像个无赖?”
  刘知易继续骄傲:“没错,我赖死他了。”
  一个大宗师,开宗立派的大宗师,名正言顺的大宗师,这个大粗腿,怎么都要抱上。
  此时船已经返航,不用刘知易下令,金川郡主亮出身份,船主不敢不从。
  事态平息,刘知易和金川郡主都放松下来。刘知易不用逃命了,郡主则是追回了一个人才,而且是大概率能为太后所用的大才。
  心情放松,旅途无聊,就闲谈起来。
  “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怂的一个人!”
  郡主意外。她以前确实没发现,刘知易做的诗词,情真意切,也有豪迈之作,诗乃心音,一般都跟人的品性相合。而且刘知易的行为,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怂人。那日敢在朝堂上,公然与携立道之势强压君王的祭酒对抗,那释放出来的勇气,让人敬服。结果回头带着家人就逃了!
  刘知易不以为耻,笑道:“你说的对,我很怂的。”
  郡主疑惑:“贪生怕死?”
  刘知易摇头:“你不会懂得。”
  郡主哼道:“还能有什么原因?”
  刘知易道:“我给你讲个故事。我爹刘大刀,大本事没有,而且很怂。之前我家遭难,御林军将全家人关押。我劝他逃走,他不肯,宁死不逃。我告诉他,不逃要杀他,他不肯逃。我告诉他,不走,他老婆会被卖进教坊司为奴。他马上逃了!”
  郡主疑惑:“你爹可不怂。”
  刘知易道:“说了你不懂,还不信。他不怕死,因为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,他不敢丢了刘家的家业,他很怂,没有勇气放弃一切逃走。可当听说老婆要被卖掉,他马上就有勇气了。一个人活在人间,总要遇到几个,你愿意为她不顾一切的人。这才是幸事。我很幸运,我遇到了很多愿意为她不顾一切的人。”
  郡主脸色变冷:“你是在讽刺我吗?”
  她少年束发,自认天下没有配得上她的人。这一生没有遇到让她心动的男人,也认为不会遇到。她的行为很酷,在京城甚至掀起了一股潮流,一些名门女子,尝有效防者。姜玲珑、宋玉华二十未嫁,就是效仿金川郡主,不肯屈就凡俗,没有如意郎君,宁可不嫁。
  刘知易道:“我讽刺你干什么,你这样也挺好。真的。”
  郡主的神色越来越寒,她一点都不相信刘知易的鬼话。
  闷哼一声:“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。收起你这套歪理,你愿意为儿女情长放下一切,迂腐之极。”
  刘知易马上道:“对对。就是迂腐之极。人各有志,我之美酒,你之砒霜。都对,都对。”
  尽管刘知易认怂了,郡主却意难平,总觉得对方在讽刺她是一个老女人,同情她,怜悯她没有男人疼。可她又百口莫辩,说的多了,好像她多在乎这个似的?
  但真的不在乎吗?
  她出生就丧父,自幼在王府长大,她长兄继承王位,对她多有照顾,可她养成了要强的性格,从小就把家族同龄的所有男子比了下去。心高气傲,一心认为,只有天下最出色的男人,才配得上她。而那个最出色的男人,所有人都知道,外号锦官人。可后来发现,那个男人不会娶她。
  闲谈不欢而散,之后几天两人都没什么谈兴,一路无言。
  回程用了三天,船停在万胜桥北的小码头上,家人回家,刘知易则跟郡主直接回京城。
  第一时间返回太学。
  先找吕公问情况,结果找不到吕公。
  又跑去法家,郭镇辅见了他,对他很满意。能不满意吗,为了维护法治,他在皇宫大殿上,把祭酒气的将他逐出师门,两人只做了一天师生,这个损失太大了。
  郭镇辅告诉他,诗家已经得到认可,诸子阁中点亮了一盏灯。诗家正式在太学开宗,祭酒决定在废弃的杂家大学院中,辟出几间屋舍作为诗家学院,名为心志。
  刘知易赶紧赶去杂家大院,此时这里热闹无比。
  一大群工匠正在翻新院落,吕公打算翻新这里,可是又怕惹来麻烦,最终没有动工。现在借着诗家立道,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翻新了。
  除了工匠外,还有大群太学弟子,他们聚在院落一角的大殿,大殿上已经挂出“心志”二字匾额,诗家在这里开门营业了。
  这些学生是来拜师的,可是却找不到老师。
  祭酒也不在,只有一个师兄在维持,没有经验,手忙脚乱,一脸惊慌。
  刘知易马上过去张罗。
  “诸位。在下不才,乃诗家大,不,二弟子!”
  说着看了一眼旁边正百口莫辩解释着祭酒闭关的狂生曾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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