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两百六十八节 谁有不平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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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认出文道玉髓之后,不由得太后惊讶。
  所谓文道玉髓,是散布时间的文脉气息凝结而成,玄而又玄,与江山社稷国运之气凝结江山版图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  文道玉髓是人文气息凝聚,必然出现在人文气象最重的地方,太学便是天下文道气息最为凝重的重地。不过文道玉髓对太学来说,跟江山版图对皇家一样重要,他们肯将玉髓交给金川郡主,必然出于无奈。
  接下来,在魏太后疑惑的眼神中,陈尚宫没有隐瞒,将如何利用刘知易是蓬蒿人的消息,从太学榨取了一块玉髓,制作出了一副黑白棋子的事情,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。
  说完魏太后目露凝重:“看来这刘知易当真对太学十分重要。不知他有何特殊之处?”
  仅仅是会做几首诗,太学应该不至于这么重视,就算身负国运,太学也不太在乎,他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?让太学愿意为他舍去一块文道玉髓?
  陈尚宫摇摇头,她确实也不知道。
  魏太后道:“看来需要好好查一查了?此人还跟赢郡搅在了一起,莫非是太学背后推动?”
  陈尚宫赶紧解释:“太后确实需要查一查。不过刘知易与赢郡绝无密谋,这点微臣可以以性命作保。”
  魏太后哼道:“你的性命我可不想要。你就与我说说此人,你知道什么,就说什么。”
  陈尚宫没有隐瞒,将她知道的一切,统统说了一遍,一直讲到了深夜。
  听到此人如何用鬼神之技,为岭南王煮骨疗毒,如何在王府夜宴上以诗才折服四大才子、八大名士,如何心思灵巧制作显微镜,如何建立医院,如何与她一起大败江湖杀手,招安大泽贼匪,又如何奇计破获东郡谋杀亲夫案,如何帮助嬴悝出谋划策,施行变法,到最后讲了建立银行,为赢郡筹措资金。
  魏太后听的十分仔细,听完之后,不由感慨:“如此说来,确实如雏凤一般,假以时日,必能一飞冲天。我说他有无暇风采,你却不以为然!”
  陈尚宫依然坚持:“便是如此,与魏太师相比,也是萤火之光比之皓月之辉。”
  魏太后不由摇头,看到窗外人影,告诉陈尚宫她累了。
  陈尚宫一走,门外那个男人低着头,弯着腰,踏着碎步走了进来。
  “魏保。你如今也是总管大太监,不需如此小心翼翼。”
  魏太后对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很满意,唯独对他的小心,有些抵触。那年,她进宫了,他随后竟也进宫了。从此守护着她,在凶险的深宫中走到了现在。
  “太后。这是奴婢本分。已经查清了,与郡主说的不差。”
  魏保效率惊人,不需要太后交代,他已经将那个入了太后眼的小子查了一个底儿掉。
  太后点头:“说说,你什么看法?”
  魏保笑道:“恭喜太后,这小凤雏,逃不出太后彀中了!”
  接着魏保解释,此人家中因受徐谦案牵连,险些丧命。因此必然与皇帝不是一党,徐谦案因魏党截杀引发,必然跟太师也不是一党,将来一旦入朝,只能忠于太后。
  听完魏保分析,太后却苦笑摇头:“你以为,徐谦真的是太师截杀的?”
  魏保一愣:“难道不是?”
  太后叹道:“是榘无疆!”
  ……
  太学,诸子阁中,太学三友聚在一起,神色激愤。
  吕公很多年没有进入诸子阁了,以前进来这里,熟悉的杂家英灵气息已经不在,让他沮丧,无比耻辱。所以他二十多年未曾踏入诸子阁,直到刘知易出现,让他看到了希望,才再次进入诸子阁。每次进来,他都在心里默默发誓,诸子阁中迟早要点亮杂家那盏灯。
  今天再入诸子阁,是为了一件事。
  “我们不能坐视不管!”
  学正孟曾语气坚决。
  吕公摇头叹息:“要如何管?”
  孟曾道:“冒死伏阙!”
  吕公叹道:“伏阙有用的话,王朝栋就不用离朝了。”
  孟曾道:“那你的意思是,什么都不用做了?”
  吕公摇头:“我不是这意思。我想能否暗中转圜,保榘无疆一命!”
  孟曾道:“怎么转圜?”
  吕公道:“请太后大赦如何?”
  孟曾哼道:“不行。榘无疆不能有罪,否则天下公理何在?”
  沉默不语的祭酒此时竟比孟曾还要激烈:“那就死谏,我要入朝!”
  ……
  占了吕公密室,从此逼的太学三友不得不换了地方的刘知易,此时也在谈着榘无疆。
  “他确实是一个豪杰,但还算不上英雄,更枉论大英雄了。”
  宋玉华问刘知易,榘无疆算不算一个大英雄,刘知易回答。
  她又问:“那天下谁是英雄?”
  刘知易想了想道:“夏太祖可称英雄。”
  宋玉华道:“可太祖当年,起于微末。”
  刘知易笑道:“你说的客气了,太祖的当年,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无赖。”
  宋玉华疑惑:“那你为何还说太祖是英雄。”
  夏太祖一生功绩毋庸置疑,但人品上是有瑕疵的。此人年少时,不学无术,好勇斗狠,十二岁就杀人逃亡,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,风评比现在的魏无暇差多了。可是时逢乱世,因缘际会就成就了这种人。
  刘知易笑道:“所谓时势造英雄,英雄也造时势,相辅相成。若太祖不是遇上天下大乱,他迟早得上绞刑架上走一遭。所以英雄待时而动,要懂得明辨是非,审时度势。”
  宋玉华又问:“当今天下,谁可称英雄?”
  留置摇了摇头:“乱世出英雄,盛世对英雄太不友好了。”
  宋玉华叹道:“徐太傅学富五车,仁义礼智,一代宗师,难道不能称英雄?”
  刘知易摇头:“徐谦不明时势,逆势而行,非英雄所为。”
  宋玉华又道:“魏太师才华绝伦,兴兵于文,兵家宗师,难道不能称英雄?”
  刘知易摇头:“魏无暇智计无双,精于权谋,审时度势,奈何无英雄之功。”
  宋玉华疑惑:“难道堂堂大夏,就无一人能称英雄?”
  刘知易想了想:“有一人。”
  “谁?”
  “岭南王!”
  宋玉华默默点了点头,岭南王有修为,有功绩,确实是一时之英雄。
  “榘无疆算不得英雄,公子不欣赏他?”
  宋玉华又折回榘无疆这个话题。她很好奇,这个人物,即便在刑部,也很有争议。许多人崇拜榘无疆,认为榘无疆无罪。于是很多人甚至被打发出刑部,担心他们里应外合,帮榘无疆越狱。
  刘知易叹道:“江湖信步,仗剑天涯,行侠仗义,除暴安良,哪个男人不想做这样的人啊。我要是年轻一些,或许也会把他当做英雄。可惜啊可惜。十年磨一剑,霜刃未曾试。今日把示君,谁有不平事?这样的豪杰梦,我已经做不出了。”
  宋玉华一阵痴迷,马上掏出小本本想记下来。
  突然停下:“公子的诗真好。能不能帮我写下来。”
  刘知易有感而发,并不是有意装×,真不想写。
  推脱道:“有趣÷阁无墨。”
  宋玉华伸出舌头,刘知易没好气的拿毛趣÷阁在她舌头上润趣÷阁,突然觉得这个骨架壮实的女子,竟然又几分俏皮。
  一首诗写完,交给他。
  宋玉华小心收起来:“这首诗真好,很衬榘无疆这样的大侠。”
  刘知易摇摇头,榘无疆早就拔剑了。
  宋玉华道:“这么好的诗,还配不上他?”
  刘知易道:“他值得更好的!”
  宋玉华问道:“公子还有诗吗?”
  刘知易道:“当然有。不过不做,你该回去了!”
  ……
  就在刘知易作诗的时候。
  在想着如何入朝死谏的祭酒,突然心生感应。
  嘴里默念着:“十年磨一剑,霜刃未曾试。今日把示君,谁有不平事?”
  吕公和孟曾二人不明所以,还以为祭酒作诗了,听出其中的锐气。
  “祭酒好诗!”
  吕公赞道。
  孟曾点头:“你的诗道又进一步。”
  祭酒苦笑:“方才文脉感应,此诗出世了。我这把残剑,磨了十年,也该示君了,谁有不平事?天下人不平!”
  祭酒说着,情绪浓烈,身上气势隐隐浮现出吟诵之音。
  吕公狐疑:“谁人所作?”
  祭酒笑道:“在你的宝阁中所作。”
  吕公出了口气,脸上露出笑意,能去他宝阁的,除了几个友人外,就是那个小家伙了。
  孟曾则露出凝重的神色。
  开始推演起来。
  吕公的笑意收敛,感觉到了慎重。
  见孟曾算完,小心问道:“机缘可在这首诗中?”
  祭酒摇头:“机缘未到。”
  孟曾也叹气摇头。
  机缘。
  不但祭酒冥冥中感应到,太史用阴阳五行术数演算,孟曾用儒家易经推演,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。
  祭酒的机缘在一首诗中,祭酒从那首《蓬蒿人》中得到过感应,太史说这首诗有仙气,孟曾算过,这首诗中有机缘。
  所以后来他们才费劲心力的寻找蓬蒿人。
  可惜这个人就好像有意躲起来一样,怎么找都找不到。他们坚信,这样的人不可能默默无名,一定在恩科或者次年科举进士之中,可孟曾都偷偷翻越了考卷,都没能找到此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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