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《玫瑰与我的祖国》3 玫瑰少女和二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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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舞剧配乐是金子墨创作的,沈娇宁亲自写的歌词,一开始讲述一个乡间少女和战士的爱情,纯真美好。
  观众们看着少女从田间采来一朵玫瑰,衔在嘴里,来了一段快节奏的轻快芭蕾舞,紧接着是男舞者独舞及双人舞,在那盏追光灯里,一切仿佛童话一般,让人不忍去破坏。
  突然,远方传来战争的号角,战士不得不和心爱的姑娘分开,去参加战斗。
  他侠骨柔情,临行前把少女送的红玫瑰还给她,这一段舞他们有不舍、有挣扎,围绕着那朵玫瑰展开舞蹈。最终战士收下了那朵红玫瑰,他们无比痛苦地分别,少女最终送他上了战场。
  此时战士重新走入那一半黑暗的舞台,少女在她铺满红玫瑰的乡间土地上跳了一段伤心落寞的独舞,最后开始照料那一片红玫瑰,她期盼战士归来,继续献上少女纯真的爱。
  当那一半明亮的舞台暗下,战士所在的那一半舞台亮起,观众忍不住发出一声心惊的低喝,那战士手里的红玫瑰不知怎么竟变成了一朵白玫瑰,那一半原先看不见的舞台上,铺了足有三分之一的白玫瑰,乍一看,仿佛累累白骨。
  舞台底幕也变了,成了硝烟、夜晚、山河破旧,只有一轮半隐在云层后的月亮,还算带了点亮光。
  观众们揪心地看着这位少女期盼的战士经历残酷战争,希望他能活着回去,但是没有。
  他最后俯身于那一片白玫瑰,用身上淋漓的鲜血把它们染红,看起来与乡间那一片红玫瑰无异。
  战士倒下了,但战争获得了胜利。
  观众们正为这一段悲剧的爱情啜泣,忽然看到那一片刚刚染红的玫瑰竟然飞起来了,在天空中,又重新变为纯白,却不再是白骨,而是一只只自由翱翔的和平鸽。
  他们忽然觉得,现在的和平,都是先烈用白骨所构筑。
  ……
  二分之一的舞台,一半是他爱的玫瑰,一半是他爱的祖国。他最终守护了祖国,也守护了玫瑰,只是,牺牲了自己。
  ……
  上台谢幕前,有几名舞者发现他们最能干最坚强的团长,竟然在偷偷抹眼泪。
  但没人敢上去说什么,他们都知道,团长未婚夫去了战场上,还没回来,没有音讯。其实他们甚至觉得,这一部舞剧是团长以自己的爱情故事为原型,加以发挥创作的。
  这部舞剧排练的时间短,多亏沈娇宁在之前排练《木兰》和《青松》时,积累了很多描写战争场面的语汇,可以在这一部中加以运用。
  今天的演出,感情细腻,战争场面激烈,任谁看都是一部杰出的舞剧。
  而且她在家国大爱之外,加入了感情线,让人觉得和她以往的舞剧都大不相同,好像仙人坠入了凡间,终于开始懂得凡人的七情六欲,讲述起了爱情。
  沈娇宁很快整理好情绪,骄傲坚定地上台谢幕,因为有记者到场,剧院工作人员便随意点了三名记者,可以上去各自采访一个问题。
  观众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环节,也不急着走了,听现场的采访可比从报纸上看、广播上听的有趣得多。
  问题自然都抛向这位声名远播海外的年轻舞团团长,前两个问题沈娇宁都轻松地回答了,轮到第三个记者,他却问:“祖国边疆发生了残酷的战争,在这样的情况下,依然跳出高水平的舞蹈,哗众取宠,你真的对祖国有感情吗?你不觉得羞愧吗?你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跳舞呢?”
  这话一出,观众们就被他带偏了。这么说也有道理,毕竟边疆战争刚刚结束,他们却还在演出,颇有“商女不知亡国恨”的意味。
  台上的舞团成员却都愤怒了。
  尤其是翟小凡,她觉得这记者简直诛心,他们团长已经要靠药物入眠、大把大把地掉头发,却来这里问她为什么有心情跳舞?
  翟小凡气得想骂那个记者,被沈娇宁拉住了,她淡淡道:“我也很遗憾我不能亲自上战场,但我是舞者,跳好每一场舞是我的责任。”
  那个记者还不放过她,想要继续提问,被一头冷汗的剧院工作人员拦下了:“三个问题到了。”
  沈娇宁盯着那个记者良久,又看了看台下的观众,说:“我不太想把话说得太尖刻,那不是我的风格,但我今天不得不这么说。”
  “舞者这个职业,遭受了太多的偏见,十几年前,大家觉得跳舞是资本主义,砸了舞蹈学校,现在大家又觉得战争期间不该跳舞。可其实舞者就和工人、老师、医生一样,跳舞就是我们的工作,是我们奉献一生的事业。工人创造物质财富,舞者创造精神财富。就像我不会问你,战争刚结束怎么有心情出来采访一样,你的问题是对舞者的极大不尊重,请你向我们道歉。”
  她的回答让观众再次鼓掌。
  剧院工作人员抹了抹额头的汗,没想到随便点了三名记者,居然有人故意发难,幸好沈团长给力,完美地应对了。
  那名记者被她说得满脸通红,最后匆匆道歉,缩在人群中溜走了。
  这位记者的提问和沈娇宁的回答,被其他记者记录下来,尤其是她关于舞者职业的那一段话,几乎被完整记录,发表后得到了所以舞者的认同。
  舞者只是一种职业,不该遭受歧视,以后谁要是发表对舞者的偏见,他们就拿出沈娇宁同志的话给他们看。
  报纸上都刊登出来的句子,那肯定是极有道理的。
  ……
  《玫瑰与我的祖国》演出后,关于战争与和平的讨论占据了众多报纸的头版。
  许多趣÷阁杆子从这一部舞剧出发,引经据典,强调要保卫来之不易的和平,斥责那些试图向我国挑衅的国家。
  两天后,南方部队终于从前线回来,当时沈娇宁正在舞团指导大家排练,王立国忽然匆匆地跑进来,颤声对沈娇宁道:“沈同志,你看去医院看看顾团长吧!”
  沈娇宁血液都快凝固了:“他怎么了?”
  “还没醒……”
  沈娇宁整个人晃了晃,被旁边金夫人扶住,舞者们慌乱地喊着:“团长……”
  她靠着金夫人,慢慢缓过神,对王立国道:“去医院。”
  ***
  顾之晏在军总医院抢救。
  沈娇宁隔着玻璃,看到他血色全无地躺在病床上,身上满是各种医疗仪器,她手指掐得泛白,才没让自己倒下。
  “怎么伤成这样了?”不是最多残疾一条腿吗,怎么就性命堪忧了?
  “沈同志,你要撑住啊,团长是为了全军胜利才受的伤,他是大功臣,如果不是他,我们现在还在边境呢。”王立国说着,又喃喃地补充一句,“起码他还被人带回来了……”
  他说得轻,沈娇宁又沉浸在悲痛中,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。
  她只是痴痴地看着病床上的人,泪意朦胧,这个时候别人说什么,她都是听不进去的。
  陪着一起过来的金夫人让示意王立国先走,她们在这就行。
  沈娇宁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三天的。她身边一直有人陪着,劝她吃饭休息,可她却注意不到对方究竟是谁,心里眼里全是虚弱躺在病房里的男人。
  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害了他,他本来只是会残疾,却因为自己伤成了这样?
  她起先还强忍着不哭,后来走出一个护士,说是从战场上就在照顾他的。
  “团长昏迷前让我保管好他的军装,您是他的家属,我就交给您吧。”
  沈娇宁接过来,那是一身惨不忍睹的军装,满是脏污,一边袖子烧掉了大半,前面还有破洞,是子弹穿过留下的痕迹。
  这子弹先是穿过军装,然后进入他的身体。
  她最后从军装左胸前的口袋里,翻出了她自己的军装照,和她送的三帝钱。衣服破破烂烂,连扣子都掉了不少,唯独这两样却依然完好无损。
  金夫人先绷不住,起身去拐角那拭泪,翟小凡还陪着她,问护士站要了袋子,把东西都装起来。
  沈娇宁望着医院惨白的墙壁,任由泪水划过脸颊。
  ……
  他足足昏迷了三天,才慢慢睁开眼睛。
  沈娇宁被允许走进病房之后,就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,他醒来看到的,便是一个双眼满是红血丝、嘴唇起了干皮的娇娇。
  “顾团长……”她蹲在床边,凑在他耳边说,“你终于醒啦,我们的报告批下来了。”
  顾之晏微微点头,又重新睡着了。
  但医生说,能醒过来,就是挺过来了,后面慢慢恢复就好。
  “会有什么后遗症吗?”
  “那颗子弹伤中了要害,已经取出来了,后期要看情况。”
  但他从头到尾都没说顾之晏会残疾,他没有伤到腿。
  沈娇宁一直守在医院,握着他苍白的手指,直到顾之晏能勉强说得出话了,她才知道,这场战争,有人没能回来,永远地留在了边境的土地上。
  那一列牺牲名单中,有她认识的人,程佑。
  顾之晏的伤根本没好,说一句话都勉强,却要挣扎着起来去部队,看望程佑。
  沈娇宁对这个消息也分外伤痛,但只能劝他:“你再养两天,我替你去看好不好?”
  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,身上管子都没拔,只好含泪点头。
  翟小凡就看着宁姐在病房守了五天,根本没休息,又赶去部队。
  她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,那是静竹姐的丈夫,顾团长的战友,她是劝不住宁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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